第三章

    “吴处。”山坡上，陈东拨通吴城的电话，“我现在在茶卡附近的一个村庄里，坐标已经定位发给你了。”

    “你在那里干什么？”

    他是跟着吕奕一路追过来的。

    “吕奕在这儿，蒋三也在这儿。”

    “陆毅金呢？”吴城问道。

    “我感觉也会来。”

    “只是感觉？”吴城有些犹豫，“就算陆毅金去了，我们也没办法抓人，首先那不是中国境内，其次我们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起诉陆毅金。”

    “那就这样算了吗？”陈东不甘心，“吴处，这次真的可以一试……我觉得……”

    砰——

    陈东感觉后脑勺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

    “三爷，这家伙鬼鬼祟祟的。”吊脚楼里，一个身材矮小却十分结实的男人将陈东拖进蒋三的卧室里面说道。

    蒋三正在和童然说话，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杀了吧。”

    童然的瞳仁微微震荡，他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邙山的警察也在附近？

    她终于能喘口气。

    他将她眼神的变化尽收眼底，看破却没有说破，话锋一转道：“算了，先关起来吧，万一还有用呢。”

    男子拖着陈东离开。

    “你是他女朋友？”

    童然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依旧没有说话，却将吕奕的手握得更紧了。

    吕奕跪下来不久便晕过去了，嘴唇苍白的吓人，而蒋三一改之前的态度，凡事亲力亲为，让人将吕奕抬到他的床上之后，便一步没有离开过。

    “你说，他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身上怎么这么多伤？”私人医生给吕奕脱衣服的时候，蒋三一直在旁边看，然后把他身上的伤疤数了一遍，大大小小的有二十个多。

    童然低着头，依旧没有回答他。

    “三爷，小十三醒了。”身材矮小的人在门外说道。

    “好，我待会儿过去看他。”蒋三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吕奕，喃喃自语般道：“醒了就好。”

    少顷，他似想起什么道：“我叫蒋庆三，你可以叫我蒋叔叔。”

    她叫不出来。

    “他除了吕奕，还有别得名字吗？”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哦，”他笑着应了一声，“这样啊。”

    她仔细地看着的蒋三的眉眼，发现和吕奕的眉眼惊人的相似，与此同时，蒋三也在打量着她，相貌端正，眉眼间没有戾气，是一个好姑娘。

    他感到欣慰，同时也显得局促，从颈脖间取下一个玉坠给她：“第一次见你，没什么好给你的，收下吧。”

    她愣一下，还是接过：“谢谢叔叔。”

    “你在这儿坐会吧，我去看看小十三。”蒋三笑着起身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童然和吕奕两个人。

    童然对面墙壁的正中心挂着一张四人照的全家福，上面的蒋三还很年轻，眉眼清隽，唇角带着笑，怀里抱着一个还是奶娃的女孩。

    在他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笑容温和，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男孩年长一些，可爱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童然轻不可闻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息？”吕奕睁开眼睛，看向她问道。

    “你醒了？”童然激动地坐起了身。

    “本来也没睡。”他淡淡一笑，转头看向那张照片道：“好久没见我妈了。”

    蒋三居然真的是他的父亲。

    童然瞪大眼睛，“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我知道蒋三这个人的时候就知道，”他转头看向她：“有些年头了，可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见他。”

    她连忙收起眼底的惊愕，故作不在意道：“哦，这样啊。”

    他看着她在小心翼翼照顾他的感受，随即跟着笑了起来。

    她的指腹轻轻扫过他眼睛下面的伤痕，“还疼吗？”

    一语双关的问句。

    “本来疼的，”他握住她的手：“你碰过以后就不疼了。”

    她轻轻抿紧了唇。

    “吕奕，”这时，周峰从门外走进，脸上的表情有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我有事问你。”

    “你说。”他已经猜到他要问什么，仰起头时，黑色的瞳仁，有着如海般的深邃。

    这种眼神，意味着他已经有了决定。

    “他是你爸？”周峰走到床前问道。

    他点点头。

    “你要跟他相认？”周峰极为诧异，“你应该知道，如果让组织知道蒋三是你父亲，你可能会被开除……籍的。”

    吕奕看着他，“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要认他？”

    “他是我爸。”他扬唇笑道，不管他认还不是认，这个人，都是他的父亲，他的身上，流着这个人的血。

    “你决定的事，都很难改变，可我希望，你能记住，你是谁？你这十多年坚持的事情是什么。”

    “我坚持的东西，一直没变。”吕奕看着他，笔直而坚定的目光。

    “可是——”周峰声音一提后，又觉不妥，把话咽了下去。

    他的心里有一种隐痛，他不希望，吕奕用十二年的时间换来的荣誉就此化为泡影。

    他替他感到不甘。

    可他终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和蒋三撞一个正着，险些将他的轮椅撞倒在地，周峰连忙扶住，说了一声抱歉，往前走去。

    童然听着声响站起身，抬步追着周峰跑了出去。

    房间门口，蒋三静静地看着吕奕，良久之后开口道：“十六年前，我让人去找过你。”

    吕奕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们说，你入伍了，因为除了部队，其他地方都治不了你。”蒋三笑道：“你很混吗？”

    “不算混，但也不好惹。”他说得是实话。

    在部队里，他也从不是善茬。

    “入伍之后呢？干什么了？”

    “参加了部队考学，然后考入了解放军特种作战学院。”

    “哦，在广西那边吧。”两个人像天下所有寻常的父子般拉着家常。

    “嗯。”吕奕点点头，“毕业之后，本想分配回来考公务员什么的，结果，遇见黑沙，阴差阳错干了这行。”

    蒋三对他话里的真假没有深究的意思，点点头，“怎么想着干这个的？”

    “想要钱。”

    “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那你拼命挣钱是为了什么？”他反问道。

    蒋三长久而沉默地看着他，“你来找我，为了什么？”

    “我要陆毅金的位置。”他直言道：“但是我一个人，做不下来。”

    蒋三手掌抚摸上他的头发，语重心长道：“其实，我更希望你好好活着。”

    这也是他后来再也没有找过吕奕的原因。

    知道他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过得很好就足够了，不要像他一样，走错一步，便再也无法回头。

    “我要陆毅金的位置。”他重复道。

    “你知道陆毅金在金三角势利有多大吗？就敢要他的位置？”蒋三正色道：“他在金三角，不仅仅是以毒养军，甚至和某些恐怖组织还有接触。”

    “可我还是要抓他。”

    从太子岭事件之后，他便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