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要这般目中无人。
他的爹爹卫江是卫家长房嫡子，虽然在朝中只是一个七品学录，但却是卫家最出色的男儿。
他的娘亲是方家嫡幼女，外祖父方承海却是五品御使，远不是卫家能得罪的。
方氏是想着家中不睦不必叫外人知道，故而方家还认为她会被多么呵护呢。
卫亦君在卫家简单的休息过后，便趁着大早向祖父和祖母请安，准备陪着娘亲方氏回方家请安。
卫老先生见到这般懂事的卫亦君，再想想府中那些不成器的孩子，自然是心疼卫亦君更多些。
“好，早去早回。”卫老先生道，“莫要在外逗留。”
卫亦君起身，低下头，温和的笑着。
待他离开以后，卫老先生才对他的夫人道，“你瞧瞧这个孩子如何？”
“我们只知道他是被拐走的，却也不知道他跟着一位大户人家的公子，估计被教养得很好。”卫老夫人道，“未必会比卫家其他的男儿差。”
他们心知肚明，能叫卫亦君有这般好教养的“大户人家”未必会差上许多。
当卫亦君被寻到时，对方几乎不犹豫的就拿出身契，可见平时对这孩子也是极好的。
只是，卫亦君没有说，带他回来的护卫也没有讲。
那大户人家，究竟是谁家呢？
卫亦君不知他们想法，也不认为这些想法对他会有什么影响，而是稳稳的坐在院中的石椅上。
他的面前摆着一杯水，还在泡着热气。
这应该是……花文佳给他养成的习惯吧。
“君儿，这般早？”卫夫人刚进院子，就见到卫亦君，十分惊讶。
卫亦君淡笑道，“娘亲，我刚向祖父祖母请过安，便在院中坐一坐。”
这院子……比不得他原本住的那一间。
只不过，他当初只是个下人，如今却是……
卫夫人登时明白卫亦君的意思，勉强的笑着，“嬷嬷正在备礼，我们一会儿就走。”
“爹爹要去吗？”卫亦君的声音微沉。
他是话要与卫夫人讲，但卫夫人虽然与卫江不睦，但是在表面上还是形影不离的。
这叫他无从开口。
卫亦君终是一个孩子，表情上的变化可以叫长辈看得很清楚。
“回方家再说！”卫夫人道。
“好！”卫亦君知道也不急，便与卫夫人离开院子，准备去方家。
他才刚刚回到京城，方家的长辈们急于见到他。
按理来说，他是打算在元宵节后离开京城的，但当他面带着微笑坐上马车时，便阴沉下脸。
他不想再留在这个虚情假意的地方。
与他同马车的还有胡清河。
“表弟。”胡清河一派京城公子哥的风派，的确是有几分温润，但绝对算不上是大气，“到了方家，不必紧张。”
卫亦君真想将胡清河丢出去，但此时的他却是淡淡一笑，“自然。”
胡清河只当卫亦君是装作不紧张，继续讲着有关于卫、方两家的事情。
是一派自信模样。
卫亦君的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笑容，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是温和有风度，但也可以感觉到他很虚弱。
“表哥是说，方家有许多藏书？”卫亦君笑着，“我想，卫家也应该是有的。”
“卫家男儿多。”胡清河解释道。
卫亦君点着头，因为卫家的男儿多，有学识的也不再少数，估计有书也是大家轮着去瞧，不可能被他人独瞧一本。
方家不一样。
他们没有再闲聊，卫亦君也时时的咳上两声，似是虚弱。
终于到了方家。
在卫家时，卫亦君与胡清河的地位瞧不出有太多的区别。
但是在方家，是截然不同。
长辈们都是围着卫亦君一个人在转，当卫江想要将胡清河推出去时，却没有谁愿意理会。
卫江是念着什么表姐表妹的情谊，方家可不会替他念着这个。
卫亦君一派风淡云轻，与长辈们好似十分的熟稔，但是当他用余光扫到胡清河时，却注意到一抹怨毒和不屑。
怨毒于卫亦君一归来，方家就彻底的忽略了他。
不屑于是认为卫亦君一身“贵”气，都是装出来的。
卫亦君承认。
他是装的！
可是长辈们都是允得他装腔作势，胡清河有什么不满的？
在方家的一天内，卫亦君倒是有所收获。
他提出了想要看看每年各试的卷子，与前一百名的答案时，方承海的目光变了变。
“孩子，学习也是要脚踏实地，要一步步的来。”外祖父认为这孩子是好高骛远了。
卫亦君装作看不出外祖父的嫌弃，坦然道，“我是想要拿回到村中，给夫子瞧一瞧，希望他在可以考出好成绩。”
因花丛去年生病，刚到花家休养，错过了科举之时，一等便是三年。
在旁人瞧来，这是错过大好时机，但这也是机会。
卫亦君缓慢的讲着关于花丛的事情，自然也注意到外祖母与两位舅舅的到来，“虽然花夫子没有拜过一位好夫子，但凭着自己能力也能学到这般多的东西，外孙要报恩，就应该投其所需，还望外祖父成全。”
“你是真的喜欢这位夫子啊。”方承海的神情缓了许多，“有恩应当报。”
卫亦君只道，“是。”
“亦君有心，又有什么不可以。”大舅方安笑道，“家中有这些考题与卷子的手抄本，还有一些你也能用得上的一本抄书，都可以拿……”
他的脸色突的就变了，“你不是要留在京城，在问渠先生的门下读书吗？”
如果是留在京城，又何必需要这些东西？
卫亦君的脸上有着掩不住的失落，但还是撑着笑，“爹爹已经将胡表哥介绍到问渠先生的门下，应该是改不了了，我觉得……”
“过分。”方安喝着，“他卫江是不是忘记如何在京城站稳脚跟的？”
这小小的堂中，气氛一度压抑。
卫亦君疑惑的往门口扫了一眼，他的爹娘怎么没有过来？
“亦君，你也可以在京城中寻其他的夫子。”外祖母道，“比起那个村子，京城自然是更好些。”
卫亦君也知道，京城会更好。
他轻巧的别过话题，谢过方承海赠书，由大舅带着他去抄书。
待卫亦君离开以后，这堂内又安静了些许。
“这孩子应该是怕的。”方承海忽然冒出一句，“听说他在来京城之前，也遇到过三次险境，我可不觉得是意外。”
事实究竟如何，却始终查不出太多的真相。
但真的就是有人本事这般大，可以掩饰得极好。
想想，都是很可怕。
卫亦君跟着方安往书房的方向走着，两人有说有笑，渐渐的轻松自在起来。
“你看，这就是你想要的书。”方安指着一侧，“全部都是手抄本。”
原本，也落不到五品朝臣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