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卫亦君来说，已经足够了。

    “家中子弟另有抄书。”方安道，“你也可以直接带走。”

    这可以说是对卫亦君最大的关爱。

    卫亦君终于有了几分孩子气，快步的走进书房，想要伸手去碰触，但又小心的缩回手。

    可见，他是真的喜欢这些书的。

    “你也是方家的孩子，可以拿走的。”方安咳了咳，“如果能完好无损的拿回来，就更好了。”

    他很想说方家那些小子们，每次拿走了手抄书，再送回来时都有破损，可是气坏了他们这些长辈。

    卫亦君转身笑着，“大舅放心。”

    他搓了搓手，就不客气了。

    他试探似的拿出了二十本书，都是每次科举的题目与前一百位进士的答卷。

    这本就不是秘密。

    但凡是写得好的，都会在民间流传，只是毫不完整。

    卫亦君又挑了前三甲平时会写出来的文章，也都收好。

    “关于夫子……”方安想的是，即使卫江将胡清河塞到了问渠先生的门下，他也可以为卫亦君寻一位好夫子。

    方家男儿都是在一起上课的，如若……

    “大舅舅！”卫亦君笑着，“娘亲说，下午想要带着我去城内走一走。”

    他还没有逛过京城呢。

    方安的话，一下子就被卫亦君岔开，仿若是忘记原本要说的事情，只是对着卫亦君点着头。

    卫亦君挑好了书，交到跟着他的小厮手中，“先把这些书送回到家中吧。”

    “是！”小厮忙道。

    他看向小厮离开的方向，嘴角勾起冷冷的笑意。

    这个卫家可真乱啊。

    卫江被留在方家，与其他长辈们畅聊，他自然是要带着胡清河的。

    卫亦君跟着卫夫人在京城街市上走着，时不时的会买上一些东西，也都是提前送回到府中去。

    “娘亲，请。”卫亦君突然说。

    卫夫人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卫亦君进了医馆。

    她最先见到的就是亩叔，之后是一位老大夫。

    瞧着这位大夫的样子，应该不是京城本地人。

    卫亦君为卫夫人倒了杯茶水，平静的说，“我在离开村子时，村民送了我好些东西，叫我路上用。”

    卫夫人笑着，“他们都是好人。”

    “人是好人，却太容易受骗了。”卫亦君扭头看向桌上的几个盒子，“在我接过大花递来的点心时，大花对我说……小心点，不要吃。”

    卫夫人错愕的看着卫亦君，“这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请老大夫检查过，每一样点心里面都有微毒，单吃上一两样不会如何，但如果全部都吃掉。”卫亦君苦笑一声，“我是不会死的，但这一辈子怕也是好不了的。”

    卫夫人的面色苍白，紧紧的盯着卫亦君，真希望这是玩笑。

    卫亦君继续道，“我很了解，村中百姓的性子都很温和，对一个傻姑娘都很友好，何况是我？这里面应该是有缘故的？”

    “这毒已经查过了。”老大夫忽然说，“像村子那般偏僻的地方是不会有的，太贵了。”

    有钱人才能买得起。

    老大夫将方子摆在卫亦君的面前以后，便从他们母子二人的面前离开。

    卫亦君定定的看着卫夫人，坚定但不容质疑的说下去。

    “娘亲知道，我在被护卫护送回京城时，遇到了三拨刺客，他们的武艺、武器都是一样的，是由同一个人安排的。”

    “我落到李家村以后，大花的妹妹花芷姗欲放火烧死我，被大花发现相救。”

    这都是卫夫人已经知道的。

    “这个花芷姗，不仅想要烧死我，还偷家里的钱暗中打听我的下落，她一个只有四岁的小丫头为何会做这些事情？除非是有人教的。”

    “娘亲，我留在京城中会更危险，不如回到村子里面，他们的手再长，也不好往前伸。”

    卫夫人颤着声音，“君儿，你不怕，那个大花也是……”

    也是被安排的吗？

    卫亦君十分坚定的说，“她不是，她和我一样！如果她的运气差一点儿，会死得比我还要早。”

    卫夫人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却是觉得卫亦君对那个傻丫头，太过不一样。

    可是，卫亦君的年纪还太小！

    卫亦君继续说，“娘，我回京城的途中，也有两次遇险，此事已经交给亩叔去查。”

    卫夫人的脸色突的沉下来，这也正是她的想法。

    她接受卫亦君的每一句话，这是她的亲生儿子，自然是万分相信的。

    “我已经将大舅借给我的书，都先送回到府上，还有各色礼盒。”卫亦君道。

    他在京城中买了好些东西，不仅仅是给长辈亲族的，也有许多是想要带回到府中的。

    且一式两份。

    卫夫人静静的看着卫亦君，没有搭话。

    卫亦君只道，“送回到府里的那份书都是在街上买的，送回府中的礼盒也只有一份。”

    “我不需要挑明府里有人想要对我不利，只要娘亲以后在府里多加小心就好。”

    这言外之意就是有人会对这些动手脚，极有可能顺势就能抓住把柄，但卫亦君却选择放弃。

    “如果一次能抓到，这个府里就不会有胡清河的地位。”卫夫人已红了双眼，“你不想回家？”

    卫亦君当然想回家，但是他想到这三番四次的险境，以及卫江对他的疏离审视，叫他也不舒服。

    最重要的是，命重要啊！

    卫亦君定定的说，“如果真的是娘亲所怀疑的那般，是胡清河所为……胡清河到哪里找到这样的帮手。”

    卫夫人的脸色登时一白。

    是谁？

    胡清河那孩子总是在他们夫妻眼皮子底下，身边的人也都是由他们来安排。

    除非……

    胡清河有自己人手，或者是她的夫君。

    卫夫人已是不敢想象，心中涌起的恼恨，也叫她控制不住的想要回到府中，与卫江好好理论一番。

    卫亦君依然很平静。

    他原本对卫家的人也没有什么感情，惟一对他不错的就是娘亲。

    方家看着……也很亲近！

    “夫人，公子！”老大夫又走了回来，“这是方子。”

    “多谢！”卫亦君也知道他们在医馆内留得太久，已是不便。

    如果真的有人盯着他们，应该会瞧出端倪来。

    卫夫人带着卫亦君又逛了许久，才回了方府。

    只是对于卫亦君是应该留在京城，还是回到村中继续读书，这是暂时没有决定的。

    卫夫人自然是希望卫亦君可以留在京城，毕竟卫家的家产都是卫亦君的，凭什么要给一个亲戚的孩子？

    卫亦君想到的暗箭难防，即使查到对他动手的人，未必查得到胡清河，查到胡清河又如何查到幕后之人？

    一环扣一环，难解。

    在这几日中，卫亦君从卫家离开，都会去方府看藏书，先且将书名记下来。

    都带走是不可能的，但以后可能会用得上。

    卫江见状，还想着叫卫亦君将胡清河一起带到方家去，结果是卫夫人与他又吵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