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第一次听到“薛永林”这个名字，但我立刻知道说的是大林。

    “朋友介绍的。”

    “什么朋友介绍的？”

    “跟我一起来要账的朋友，他今天一早就走了。”

    “他叫什么名字？”

    “老鬼。”

    “真名。”

    “……”

    “回答。”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叫老鬼。”我坦诚的说。

    “既然帐没要到他今天早上为什么要走？”

    “他觉得这笔账收不回来就走了。大林，不……薛永林就是通过他我才认识的。”

    “我们怎么才能找到老鬼？”

    “我手机里有他的电话。”

    中年审讯员用手敲着桌子，沉吟了良久才说：“你并没有完全交代，还有事瞒着我们。”

    我是有隐瞒，在来宝山前陈彪交代过，不要承认自己是讨账公司的，无论谁问都要一口咬定是替小舅子讨账。

    特别是面对警察时讨账公司是不合法的，如果说触犯了同样的法律，讨账公司受到的惩罚肯定比个人讨账要严重。

    但是……

    忽然，我开始后悔起来。

    自己不该承认是来讨账的，审讯员上来就问我为什么打架，说明他们不知道自己来此地的目的，我应该顺着他们的话往下说，而不是不打自招说什么讨账事。

    普通打架斗殴也就罚款外加关上十几天，况且之前我还报过警，足以证明我是受害者。说不定连关都不用关，直接就能那我给放了。

    现在倒好，不但扯出了债务问题，甚至还涉及谋杀。

    当然，我并不认为对方真要杀我，那不过是小混混一时冲动好勇斗狠而已。毕竟要真想杀我，没有那个笨蛋会当着警察的面来。

    可警察不这么想，他们会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或者说除了从心理学看待问题，还要从细微之处找到事情真相。

    如果他们细查下去，不仅时间会拖得很久，高露一家人肯定也会知道的。

    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中年审讯员见我不说话，露出了一副不着急慢慢审我的表情，他身体靠在了椅背上说：“行吧，今天就先这样。你回去好好想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你应该懂。小李，让他签字。”

    审讯员小李把审讯记录拿过来给我确认，我看完在每页上签名，然后又在名字上按上手印。

    “你们什么时候可以让我走？”

    小李说：“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你走什么！”

    “我是受害者，我只是来要账的没做任何违法的事，即使你们怀疑我什么，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一直关着我。”

    老审讯员说：“你打了人，把薛永林打了。”

    “他要害我，我不打他怎么逃跑。当然，我打得是有点重，可事出有因。”

    小李说：“有点重？你这是故意伤害，根据你的情节，可以判你三年。”

    “不要吓唬我，我懂法律。”

    “好啦，好啦。”中年审讯员插话说。

    他用手指在桌子上敲着说：“我相信你说的话大部分是真的，可有些事你还是没交代。实话告诉你，你这事可大可小，如果你抱着侥幸心理拒不交代，我们一定会严办你。”

    他的话把我给震慑住了，因为从某方面来说刑法是可以解释的。万一真弄我个蓄意伤害，没准真会判我几年。

    小李把我签完字的审讯记录交给中年审讯员。

    中年审讯员大致了看了一遍，说：“你家里人电话多少，按规定我们要通知你的家人。”

    “我老婆出国了，没再国内。”

    “父母呢？”

    “我父母去世了。”

    “老婆家的人也行。”

    “……”

    “怎么，也没了？”小李讥笑。

    “可以通知我朋友吗？”

    老审讯员想了想，说：“可以。”

    我把司马春的电话留给了他们，然后被带出了审讯室。这次他们没有把我关回大牢房，而是一个独立的单间。

    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觉得他们是在把我当重刑犯重点关照。

    在单独的牢房里，我一关就是三天。

    每天只有在吃饭的时候能见到人，平时安静的连个响动都听不到。

    前两天还不觉得怎么样，但到了第三天我开始变得烦躁不安。因为世界太安静了，特别是到了晚上，安静的我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关节骨骼的摩擦声，肌肉张紧的声音，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听起来极其恐怖。

    为什么三天了都不提审我，这太不正常了！

    是不是外面发生了什么？

    陈彪应该已经知道我被抓了，他会采取什么措施把我捞出去？

    警察局是不是已经通知了司马春，如果通知了为什么他还不来看我？

    警察是不是也通知了高露？毕竟她是我的老婆。

    除此之外我还对马武，老鬼，小舅子这些人进行了各种猜测，和最不好假设。

    但在所有的人和事中，我最担心的还是大林，我怕真把他给打出个好歹来，到那时我可就真成了蓄意伤害！

    在恐惧和无助的煎熬下，就在我快要奔溃的时候，审讯我的小李警官来了。

    在见到小李警察的那一刻，我几乎就下定了决心，不在抱有任何侥幸心理，做任何隐瞒，我要一五一十的交代，争取宽大处理早些离开这里。

    从牢房里出来，小李没有给我戴手铐，只是冷冷的说：“跟我来。”

    我忙跟在他身后，很快就到了审讯室门口，可小李却没做任何停留，依然往前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下意识的问。

    “你可以走了。”

    “什么！你说我可以走了？”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你还想多住几天？”

    “不，不是。”我赶紧否认，生怕他改变主意再把我关回去。

    我真的可以走了？

    这不符合程序吧？

    跟着小李警察到内勤科认领自己的物品，在领回的物品中居然还有马武五百万的欠条。我心中充满了疑惑，可也不敢多问，赶紧签字认领。

    从内勤科出来，小李把我带到了派出所大厅，在大厅门口我居然见到了李巧巧。

    李巧巧走过来，笑盈盈的对小李警察道谢，小李警察没给她好脸色，只是随便敷衍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跟着李巧巧走出派出所，外面清风微凉，空气新鲜，我感觉世界从来没有如此美好过。

    “你怎么来了？”我点上支烟，吸了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