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智老道,威望很高。
就算五年回来一次,以老道的身份地位,弟子也应该给他打理的井井有条、书架桌椅一个不少才对。
可枯智的屋里,似乎也就比道观休息处的柴火房,好那么点。
他,真的就这么清贫?
杨广脑海中心思电转,刚想到这,就听周开阳说:“师父,人已经带到,我就先下去了。”
枯智随意点头后,周开阳鞠了一躬缓缓离开。
杨广这才侧目看向枯智,盘膝坐在他对面。
道长先笑吟吟的给他斟了杯茶水,说:“尝尝。”
杨广皱眉,拿起杯子闻了闻,随即惊诧:“好水!”
茶水清香芬芳恰到好处,扑鼻而来令他精神一震。
枯智道长微微一笑:“好水?”
“好水。”
“茶呢?”
枯智又问。
杨广又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茶倒是一般,看到你药田里有颗茶树,应该是今年新摘来炒的吧?但这水是好水,无根水。”
说着,杨广又品一口,啧了下味道,说:“山上阴阳交汇处的露水?”
枯智笑容开始绽放了,最后变成呵呵大笑:“呵、呵呵,不错,真不错。十年来,喝过我茶会的不下三十人,你,还是头一个品出水好的人。”
“我喝过的好茶中,你这杯倒是远在三十开外。”
杨广放下茶杯说。
他倒是没吹牛。
华国饮茶文化流传数千年,源头早已无所追究,但形成茶文化,却是在两晋南北朝时。杨广就很喜欢茶,那些投其所好的大臣,也没好为他献殷勤送来好茶好水。
甚至连昆仑最极品的冰融水,杨广都喝过,银龙山上的无根水,当然排不进前三十。
枯智寿眉微微一挑:“那杨信主真是好福分了,不知道参与贫道这次的讲道大会,是有何事相商?”
杨广没急着说九州量天尺的事,而是问道:“我听说道长你泄露天机是很伤元气的,一天只能进行一次,你刚刚已经给秦观虎算过了,再给我算,无妨?”
“无妨。”
枯智道长也喝了口茶,轻声说:“因为我知道,你要问的无需泄露天机。”
嚯地,杨广一呆:“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不知道。“
枯智道长笑道:“但我知道,你要问的问题,我无需卜算也能回答。”
杨广眯起眼:“你都知道什么?”
枯智道长垂下眼,将茶杯轻轻放在桌面,幽幽吐出一句话:“你、不属于这儿。”
轰!
短短一句话,让杨广心神巨颤,百念俱撼。
杨广忙追问:“那你可知,我属于哪儿?”
枯智这次没说话,而是微微把茶杯倾斜,倒出一点在桌面上,用手指蘸水,写下一个字:隋。
和他写的那个古代“隋”字,一模一样的字体。
杨广稍微冷静了下来,闷声问:“你是看了我的字,才这么说的吧?”
“那要看你怎么想了。”
老道呵呵一笑:“好了,问出你的问题吧。”
都到这了,杨广哪有不问的道理,舔了下嘴唇说:“九州量天尺,你可知道?”
说完,杨广就死死盯着枯智的眼睛。
他真怕,枯智也摇头,说不知道。
那他可就真没头绪,只能满天下的看古玩、识人相面,寻找量天尺了。
好在,枯智点头了。
动作缓慢,语气也有些迟缓:“知道,太古,人们逐水而居。黄帝一统天下,命名九州,为保人民安居乐业,又创造九州量天尺,丈量中原气运。”
“九州量天尺,就是反应中原气运的东西。”
枯智刚说完第二句,杨广豁的站了起来,整个人压了过去,问:“那九州量天尺是什么东西?现在又在哪?具体有什么作用?!”
“在回答你之前,贫道也有问题想问。”
枯智笑眯眯的说。
事倒是不少……杨广心里抱怨了句,问:“说。”
枯智闭上眼,问道:“你找量天尺,是为了用它奉行天道,还是奉行人道?”
杨广一呆:“天道人道,有何不同?”
枯智眼皮下那双眼珠子很平静:“天道,损有余补不足。人道,损不足奉有余。”
话,拗口,但理解起来却不难。
拿穷富划分,天道就是损害富余者,弥补穷苦者。
人道,则是损害穷苦者,奉送富余者。
光是听着,就知道后者很不道德,杨广却没有从中选择,而是面无表情的看向窗外,幽幽说道:“我不奉天,不奉人。找到量天尺,就是为了成为送葬人,维护中原气运!”
说到送葬两字时,枯智老道猛地睁开了眼,怔怔地看着杨广,眸中全是不可思议之色。
不过等杨广回过头来,他已经恢复了正常,点了点头:“了然。”
杨广眉头一挑:“了然什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它是什么东西,又从哪来,又有何用?”
“这个,贫道就不知道了。”
枯智摇了摇头。
杨广儍瞪眼了:“你不是能卜算天机吗?”
枯智幽幽地说:“量天尺本就是有大气运之物,天机也窥探不得。我只能告诉你,九州量天尺变幻莫测,每隔百年才面世一次。作用,也只有找到九州量天尺的本人才知道。传闻中,百年前的量天尺是个人。”
“谁?”
杨广再次追问。
枯智摇摇头:“不知道。”
“怎么去找?”
“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那我不是白问了?”
杨广差点没忍住拍桌子,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那我没有其它问题了,再见。”
想到接下来他得一个个鉴古玩、鉴人,才能找到量天尺,杨广就烦得要命时,门外月亮拱门那,突然响起了争吵声。
一个声音来自周开阳,是很气愤的喝骂声:“刘小庐,里面是道长休息地,你没资格进去!”
另一个声音,则是刘小庐歇斯底里的喊叫:“草,我管他是休息地还是天王殿,小爷就是要进去讨个公道!小爷三千万买的量天图,怎么可能是假的?!孟养心他们几个老狗不识货,小爷就要让道长亲自过眼!!”
量天图?
杨广猛地一呆。
量天尺,量天图。光是从名字,两者就似乎是挂着钩的关系。
他再也坐不住了猛地从蒲团上跳了起来。
门口的周开阳气的脸都紫了,他跟随枯智道长多年,啥时候见过对道长这样不客气的?
今天先是杨广,又是刘小庐,他早就气坏了。
见刘小庐抓着空子冲进了院子,周开阳没有丝毫犹豫的抬腿一脚:砰!
哎哟!
刘小庐纨绔一个,身子被酒色掏空的也差不多了。直接被一脚踹飞,径直砸向了小池塘,手里拿着的那副画,也似乎要悠悠落水。
人落水,不疼。
可他三千万的画落了水,咋办?
刘小庐脸都紫了,眼看自己的画先一步要落水时,一道影子飞也似地冲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那副画。
谁救了小爷的画?
小爷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