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山的路没有那么堵。
但杨广的心里，却堵得要命。
车上看出他情绪不好的谭松翰叹了口气，递过一包烟去：“抽不抽烟？”
杨广是不会抽烟的，也知道这东西对身体不好，但他这段时间没少见别人抽，也知道这玩意是很好的“降压药”。
所以学着别人模样，他也点了根烟叼在嘴上。
之一口，就呛的他接连咳嗽好几下，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开始享受烟草带来的酥麻感。
躁动了一晚的心思，也开始渐渐冷静。
“不管怎么说，先从枯智口中问出九州量天尺的消息再说。”
想到这时，车子停在停车场，杨广没等谭松翰，率先走进了道场。
此时已经是辰时一刻，周开阳和一个小道童就守在门口等他。
前者很不耐烦，后者则有些怯懦的样子。
“带路。”
杨广毫无感情的两个字后，周开阳走在了前面。
此时道观已经有不少人了，外面道场很热闹。但越往深处走，就越是寂静。
等到了院子深处，好像连鸟叫都听不到了，只有一行三人的脚步声。
杨广很不爽这种气氛，问前面那小道童：“小家伙，你们枯智道长平常都在外面吧，只有你们在这儿住？”
上元并非旅游重镇，银龙山平日也都没什么人。
小道童几乎没怎么见过什么外人。
他十岁上下，虎头虎脑，被杨广询问后，明显有些紧张。却又知道被带来的两位都是枯智道长的贵客，他不能不应。
所以琢磨了一会，才小心的说：“观主云游四方，平日只有我们弟子住在道观，每隔五年才会回来一次。”
“五年？可真够长的，身为观主却不坐镇道观……你们观主究竟是什么来头？”
杨广早就问过不少人有关枯智的事了。
可不管是王越秦，还是谭松翰，都只知道枯智道长是五斗米道传人，能算天机，为人仙风道骨。
但他具体的身世，却谁也说不上来。
“哼，揣着明白装糊涂，枯智道长的的身份，你一个杨家人，会不知道？”
突兀的，周开阳冷笑一声。
杨广眉头一挑：“你知道？”
周开阳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师尊，为朝为皇。”
杨广眸光一闪，明白了。
朝，是朝廷。
皇，是皇帝。
早在大隋时，他就想过招揽道门高手，为自己卖命。
不过那时候道士都隐居深山，即使他能拜王远知为师，道门高手也不会为朝廷卖命。
但唐朝开始，朝廷就真正能招揽到道门高手了，天下闻名的《推背图》，就是道门高手所著。
后来草原铁骑南下，全真道重阳祖师出山，令道教一度成为元朝统治者最信赖的教派。
再之后的宋元明清，但凡是入驻中原的统治者，会招揽道门也就正常了。
燕京白云观中，就有以前被朝廷招揽的道门门徒。
枯智很可能就出身于此，算是吃朝廷俸禄、家底身深厚了。
可。
如果真如秦观虎所说，那枯智也该属于旧贵族势力那一方。
“周开阳说我知道枯智道长的来历，证明我以前的身份，和道长是有联系的。”
杨广越分析，眸光越是闪烁：也就是说，枯智和杨家有关！
那他，是不是也属于蚕食中原气运之人？
是不是也属于，该被朕亲手送葬之人？
杨广想到这时，他们终于再周开阳带领下，左拐右拐来到了道观深处一个小院前。
到这儿，已经没什么人了，小院门是月亮拱门，上面挂着游人止步的牌子，牌子旁站着一个小道童，但凡是游客想要进入，就会被道童阻止。
周开阳领他们走到这，扭头看了眼杨广，面无表情的说：“一会见了师尊，若再敢无礼，我拼了命也要轰走你。”
“我上山，自然是有事相求，不会无故找茬。”
杨广轻飘飘的说：“不过我就算要做什么，你也没轰走我的本事。”
周开阳脸一下涨的老红，冷哼一声后走到门前和小道童说了句什么，随即嘹声喊：“师尊，人已带到。”
“请。”
一个字音从道观中响起，仿佛和天地共鸣一般清晰的传入了杨广耳中。
杨广眉头猛地一挑：这手功夫叫传音入耳，是古武中的绝顶功夫，能相隔很远就把自己说的话传给对方。
即使杨广在位期间，江湖上能做到的高手也一手有数。
起码杨广是做不到的。
传音入耳再牛笔一点，就是武侠小说里才会出现的传音入密，传说说话人能将说话的声音凝结成一条线，只送进他想要听的人耳中。
这种高手，杨广是没见过的，也不相信真有人能做到。
总之，还没进院子，枯智道长露的一手就让杨广提起了百分百的警惕心。
随后，周开阳领着杨广进入，小道童则守在了拱门口。
此时太阳已经正升起，但炎热正在加剧。
杨广和周开阳都穿着西装，走来的这一路都热出了一身的汗。
但一走进院子，杨广却感觉到了一股清凉之意。
就好像一下从夏天进入了秋天。
院里也没什么制冷的东西，只有一小方池塘，几颗竹子和几行药田。进来第一眼他就注意到，这几味药材都是市场上极其稀有的。
一般人，种子都买不起，买了也种不活。
但在枯智老道的院子里，却都生的郁郁葱葱，有几株已经有七八年药龄了，很珍贵。
这老道，还会种药？
杨广纳闷的继续看向里面，就见北堂坐落着一栋简陋的砖瓦房，木门也不豪华，道长就站在门口，笑呵呵的冲两人点头：“福生无量天尊，开阳，请杨信士进来。”
和之前相比，枯智换上了一身轻便了许多的道袍。
穿的是最简单的千层底，身上也无多余修饰，一副清贫模样。
基本的客气，杨广还是懂得，微微点头：“今日打搅道长清修，希望道长不要介意。”
“杨信士言重了。”
枯智老道笑眯眯的说。
杨广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进屋后，就发现里面更加简陋，除了一张桌子一张床，就没有别的家具了。
甚至，连招待客人的板凳都没有，只有几个蒲团。
唯一的装饰品，就是北墙上挂的老子得道图，图年代久远，不知已经存在了几载。
看着这一切，杨广却懵了：能种得起诸多珍稀药材的枯智，为什么房屋却如此简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