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管家一脸惊恐,出来之后片刻不停,拉着陈成一路去找老爷。
到了朱标面前,夫妻二人都在,刚刚才吃过早饭,送走朱欢,朱管家立刻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一遍,无法理解地说:“不就是赈个灾吗,现在是我一家赈,也不花费他们一分,何至于恨成这样,对孩子出手?”
朱标和妻子对视一眼,二人连忙俯下身,检查陈成有没有受伤。
陈成反复申辩说“没有,用替身术躲过了”,朱标才罢手,但朱夫人还是坚持为陈成拍打沾上的土灰。
二人坐下来。
朱标阴晴不定地说:“这个老匹夫太欺负人了。赈灾?说是为赈灾气不过,他哪会是为了赈灾,他拿赈灾当幌子罢了,打伤成儿之后,再跟同族同宗再说他是为赈灾的事气不过,实际上,夫人都能猜得到。是他要把哪一个庶孙过继给我,我本来没什么,但那孩子已经大了,和我们也不曾朝夕相处,品行一无所知,夫人不肯。他说了很多天,托了不少人,今天一见成儿,还不是觉得我将来会把家业留给成儿,心中生了恶念?他是长辈,我只能干忍着,如果是同辈,我现在就打上门去问罪。”
朱管家弱弱地补刀:“我看是少爷太出众,回答他的话让他吃惊,所以他嫉才妒能,才向晚辈出手。”
陈成害怕越闹越大,事情停不下来,一上午尽是在说这件事情,连忙说:“也许只是试试我的修行。”
他或可这么认为,但大人们也得信呀。
朱夫人说:“是呀。你要是现在去问他,他肯定说,试一试我们成儿的修行,我看这族学不上也罢,欢儿也不去了,太可怕了,他害你,他连阴谋诡计都不屑用了,光明正大来打来杀,朱力,你去镇上寻处塾师好点的镇学,我们去镇学读书,我们每年交那么多的份子,还不如退出来交给镇学。”
她问道:“欢儿呢。追回来,不去了。今天不去上学了。”
朱标回过头劝她莫赌气。
朱夫人根本不听,不一会儿就让人把送朱欢上学的仆妇和朱欢给追了回来。
她冷笑说:“你软弱时,他们欺你没有底线,不要说陈成是我们未来的女婿,是镜公子那样人托付给我们的,就是家中一条猫儿和狗儿,他一个外人能打杀吗。如果镇学也上不了,我就把他们送去我们傅家去读书。”
朱标心里的气也过不去,就这样了,他带上朱管家就走,说是一起到镇上赈灾,陈成也连忙跟去。
朱夫人追后面喊道:“是我们朱二老爷家赈灾,出粮食的是我们,和他们姓朱的没有半文钱关系。”
赈灾的地方就定在医馆前头,场地宽阔,可并排开烧大锅,而后面医馆用的铺面,东家就是朱标,这样到了夜晚,就可以与柳老郎中说一声,没煮完的米能够顺势放去柳郎中的铺中。
朱标带人亲自去了。
族军都是他在训练,跟来甲士十好几人,手持兵戈,护卫在他的周围,令他有种众星拱月的光辉,看起来状如天将,威风凛凛。
朱管家陪同在他身侧。
他就给朱管家交代说:“粥只赈流民,镇里的人家就算了,到时你与他们讲,若是缺了粮食寻你取,按户给上一些。”
朱管家苦闷道:“粮食不够呀。这样一来,缺口太大,现在不是咱们朱氏在赈,仅是我们一家赈。”
朱标陷入沉默。
他这样的士大夫,并不经手数量,朱管家说不够,他自然要想一想,真个赈灾,要怎么赈才周全。
就在这时,一个脆脆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叔父。粮食不够,出去打鱼呀。”
打渔?
众人脚步停住,朱标回过身,看向突然插嘴的陈成。
他弯下腰,抚了一下陈成的后脑勺,直身与众人道:“打渔可行么?”
朱管家最担心,惊战道:“有鱼妖在水中横行,是要食人的。”
朱标说:“是呀?这样一来,只能说动官府,动用些兵卒,我们要是带族卫去防备鱼妖,动他们,族里怎么可能愿意?就是官府那边,防备流民不法,也不一定同意给你人,没有足够的武装力量,打渔不成。”
陈成道:“鱼妖只是大鱼而已,只要不被它拖入水中,都可以打得过,来的路上,我就用浆敲昏,拽上来杀过。”
他又说:“金夺叔叔说,它们根本不算妖,灵智未开,只把他们当大鱼就行了,那么大的鱼,打一条够吃很多天。”
镇上外头都是水围着,富户一样缺衣少食,听得鱼妖耐吃,朱管家咕咚一下咽了口口水。
他明白了。
陈成的打鱼,是去打鱼妖,打死一条拖回来,起码就是一头肥猪。
老爷的打渔,就是网些小鱼,带上甲士,防备着鱼妖。
朱管家见识过陈成使术,连忙道:“你别把众人都当成是你,你能打得,凡俗之人能打得了么?”
陈成斩钉截铁道:“能。鱼是最低等的生灵,上天怕他们灭绝了,所以才让它们生长得快,大水一来就到处是大鱼,百晓生说它们被无支祁堵了的什么泉给污了,吃了血食就长得更快,但它们只是区区大鱼而已,没有灵智,没有头脑,都不能把他们算妖,他们连妖都不算……”
朱标沉默片刻道:“奈何凡人惧怕。”
他回过头来,继续带人去粥场,一路上跟身边的武士朱武能反复商量,决定说:“或许可以去试试。”
到了粥场,外乡人被顶在外圈,内乡人赶来内圈,老少青壮,人层层叠叠,挤挤抗抗,多数脸上带着菜色。
道路早早被挤断。
族卫一路护着朱标。
朱管家护着陈成,还要给他们带路,到处告诉说:“让让。让让。来的是主家。来的是赈你们的朱二老爷。你们不让路,这粥场开不了。”
人群轰隆一声沸腾。
走到哪儿,哪儿就让开一条道路。
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在两侧,往后挤着,热泪闪闪地打招呼:“朱二老爷。”
到了跟前。
站到粥场垒砌的土台上,朱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视线之中人密密麻麻,少说好几千人。
想的简单了。
也幸亏多想了一点儿。
朱标也不免激动,用了小术法,将声音送出去,大声道:“不要挤,你们都不要挤,我是朱标,腆为当地士绅,将家中所有的米粮拿出来,想尽一些微薄之力罢了。一下来了这么多人,我怕我家的粮食也不够呀。镇上的人家先回去,不要在这里凑热闹,你们缺粮呀,找我们家去要。粥场煮的是陈米,陈米掺糠,只够个饿不死,让给外乡人来食好不好?他们背井离乡来了我们这儿,不像我们还有点积蓄。”
朱管家一头是汗。
他心说,老爷你怎么上来这么说呢,群情激愤,觉得你善待外乡人却不管自乡人,然而他也没有办法,只好扎耳挠腮地着急。
朱标又说:“米不够,大伙担心我们家也没有了,是不是?不要着急,米没有了,我们可以去打鱼。我们是南方人,鱼米之乡,鱼是在米前面,外头大鱼泛滥,为何我们却不敢去捕捞呢。咱么把青壮年聚集出来,家家出丁,向大水要鱼……我们是人,怎么能任鱼吃,畏惧了鱼呢?”
朱管家松了一口气,说开就行,他扶上陈成,豪气自生,自问道:“是呀。我们是人,怎么畏惧了鱼呢。”
朱标又说:“鱼中是有鱼妖,然而镇外水不深的地方,真正的妖会搁浅,而我们镇上也不缺好手,有的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