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韩老爷一冲断，再讲百晓生，好像百晓生就不是重点了。柳老郎中听他细细分析，也不由拧眉思索。
镇上真有反贼么？
百晓生难道真是反贼头目吗？
虽说他值得怀疑，虽说陈成分析得头头是道，但这只是分析和推测，这不是证据呀，或许他只是一个招摇撞骗，信口雌黄的道士呢。
他说的二妖起于陆，因为洪水将镇子隔绝，都难验证是真的还是编的，如果是真的，那他真有可能是布局造反的人，但如果这都是假的，一切就都不成立，至于他是不是游说朱家老爷们来砸粥场……听起来一样是天方夜谭，他有什么理由说服朱家的嫡亲们，又有什么能耐让人听他的？
柳老郎中叹息说：“刚才韩老生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当着他的面说，他是兵家，应该交给他判断。”
陈成愕然。
柳老先生打发陈成回去休息，告诉说：“你回去睡吧。该怎么样怎么样。不至于这一夜就天翻地覆。明天我说予韩先生，如果他也觉得你怀疑得有道理，他出面，比你和我出面要有分量。也许他只需与衙门打一声招呼，就可以捉拿百晓生，抓起来审问。你一个孩子到处给人讲，别人也不信，我一个郎中，我到处与人讲，别人也只是半信，就那老韩虎威还在，让他张口。”
陈成想也是，就像婶娘，她怎么可能听自己说什么就信什么呢。
她不信。
朱标叔父就会信吗？
陈成只好先回家。
回家温一会儿书，几乎把【黄帝内经】下半部全部背诵，这才上床睡觉。
再一睁眼，天已经亮了。
匆匆吃过早饭，他就赶紧去医馆，张太师遇见黄石公的故事他再熟悉不过，求学的人就是要赶早，这是陈成的虔诚。
到了医馆，第一脚踏进去，他就头皮发麻地想逃，韩胖丫在医馆里坐着吃早饭呢。
她怎么会在这儿吃早饭呢？
早饭是柳老郎中从市上提回来的，全是肉。
柳老先生扭脸就冲他叹息说：“你说的那件事来不及去问老韩。老韩是老帅，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朝廷派人把他请走了，连夜走的，根本没来得及给他说。”
陈成愕然道：“这也太巧了吧？”
说话间，他眼神飘向韩傲雪，有这胖丫在，令人太不自在。
柳老先生好想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低声说：“老韩的老妻是诰命，由儿子奉养，居于大城，这朱仙镇上就他父女二人居住，他爹夜里走了，一大早她拿着银票来，非说她爹说的，要我照顾她一段时日。”
他挤着眼睛，哄陈成说：“等一下，等一下她就去镇学了。”
早点很丰盛，猪耳朵，猪头肉，猪脚，猪肘子，猪后臀块块，连罕见的猪尾巴都拼了一盘，怕是买了半只猪，全可以当下酒菜。
柴虎举了个猪爪，已经一脸都是油。
看来老韩的钱，老柳花起来不心疼，把珍藏的小酒都拿出来了，在他自己的面前摆着。
陈成是吃了早饭的。
架不住荤腥诱人，眼神拔不出来，柳老郎中让他坐下，他迅速提了个凳，避开韩胖丫，坐到柴虎和柳老郎中的中间。
刚摸向猪脚。
韩胖丫嫌弃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她说：“肉是用我家的钱买的，现在镇上就肉贵，要不是柳爷爷去得早，给人包圆了，根本就买不来。你想吃呀？”
她牙齿又整齐又白亮，说起话来，也不见虎气，反而透出一种斯文。
只是这么一说，陈成怪不好意思的，但他更担心买不到肉，问柳老先生：“这就都给人买完了吗？”
柳老先生笑道：“可不是？不过不要紧，听说今日起，朱二老爷就带人出镇，去打大鱼，要不是有这个风声，你以为我能抢来这么多的肉？傲雪是故意逗你呢，这丫头自小就不小气，全镇的孩子都知道，你问柴虎，少年们都喜欢跟在她后面，与她称兄道弟……”
陈成没好气地说：“就为了吃她的酒肉？”
他想也不想就说：“那都是酒肉朋友好吧，真到关键时候，肯定全部跑完。”
韩傲雪的眼睛一下睁大了。
陈成这才发现她的眼睛又亮又大。
陈成觉得不对劲。
不等韩傲雪发作，他就明白了，自己说关键时候人全跑完，不就是昨晚，她和朱家少爷们对峙，人都弃她而去吗？
这么一说，不就证明昨天那个人身蛇首的妖就是自己？
能不能补救？
她不会掀翻桌子一拳砸自己脸上吧？
一桌子肉呢？
带着珍惜的心理，陈成瞬间将一盘猪肘端起来，预先给予保护。
韩傲雪抓抓自己的嘴角。
她竟然没掀桌子，也是，真的一桌子肉，肉食现在珍贵。
她缓缓地说：“那我也不怪他们，不是他们要跑，他们得为他们的父母着想，要是得罪了姓朱的……被打上门去，一家都不安生。你说得好轻巧，那是你爹娘不在镇上，要是在，你敢向朱家的公子哥动手吗？”
陈成见她没怒，连忙将肉盘放下来，自己捉了个实在的，抱起来就撕。
真的不吃不行。
早晨一起床，照铜镜，感觉眼睛都大了少许，再不使劲吃肉，真的顶不住。
韩傲雪正在等他说话呢。
柴虎见他只管吃，替他说：“傲雪小姐说得对，要是你父母在，你欺负了朱家公子，人家会打上门去。”
陈成吃着人家的嘴短，连忙承认说：“也是。”
他还是不甘心地问：“师傅。这真是镇上最后的肉了么？！”
柳老郎中哭笑不得。
他说：“人家修道的都不敢吃肉，一桌子你都嫌不够吃么？还要去买来？”
陈成说：“我能吃。”
他是能吃。
肉最多的肘轱辘子，他三下五除二，撕得骨头都露了出来。
吞下去，能感觉到胃的贪婪。
胃在运动，陈成都有一种错觉，胃上长着密密麻麻的牙，包裹上自己嚼得烂的，嚼不烂的，立刻就能转化成了元气，输送给自己。
韩傲雪冷笑道：“比我还能吃？”
柴虎不声不响捞条猪尾巴。
吃不下了，又不舍得放弃，就吃点精巧少肉的过嘴巴瘾，免得这两个饕餮抢着吃，过会儿没有了。
他没预料错，韩傲雪也立刻抱了一大块带骨肉。
柳老郎中不动声色，把一盘猪耳朵往自己身边扒拉扒拉，希望可以自扫门前雪，能够就着饮酒。
一块骨头落地，光滑如玉，上头的筋都被陈成啃噬干净。
柳老郎中忍不住问：“你跟着你爹，也是这样吃肉的？他真的传授你的是道法，不是兵家炼体？”
陈成摇了摇头。
他怀疑师傅是借题发挥，说服自己去学习兵家的本领。
兵家的人都是吃货吗？
我这只是？最近身体耗费大。
心里这么想着，下手却不慢，又抓向最大块的肉。
胃里一片火热，陈成能感觉得到，一大堆胃窍想开，不能开呀，胃窍要是开了，那胃里长牙就不是错觉了。
再开吃，就真的是钢铁都想啃。
缓和着，劝着自己的胃，牙齿不由放慢了点。
他抬起头，就看到对面的韩胖丫也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