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人藏好了。
要是没有什么线索,叛贼单纯在镇上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大海捞针,就未必不能把针捞出来。
一旦叛贼迅速稳定了镇中情况,盘查人物关系,能不能找出人来?挨家挨户去搜查,能不能搜出人来?
这只是暂时的安全,只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而已,如果拖延带不来转机,还是迟早要坏,除非?
除非把人都转移到镇外去,像今天斩蛟的荒坡,在上面隐藏行迹,居住到大水退下去,居住到朝廷收复失地。
要走的话也一样。
只能走水路。
顺水路出镇,扬长而去。
陈成想到这些,就开始后悔,刚刚竟然没去柴虎家看看。
如果一定要送人走,自己竟然不知道他们家是在哪儿,怎么去到,要走的时候,怎么去接人呢?
陈成谨慎起来,比任何人都谨慎。
他甚至不敢沿着桥回去,虽然有把握混过去,沿着回去的路走到水边,看远处虽然有人却不甚留意,他干脆悄无声息地下到水中,虽然他不怎么会游泳,但家中所传的黑水真经是水系真法,他一点也不怕水,五行中他也更亲水,御水娴熟,否则也不能驾驭法舟出镇,在洪水中来回几十里。
镇里的水道,岸边都铺了砖石。
上岸的不是地方,普通人还真不好爬上去,但这在陈成这儿不是问题,他可以,甚至会有很多办法上去。
水有点凉,但浸染过来,让他心中多出一丝欢愉。
最近神念长进很大,修炼越勤,神念越强,入了水,水流好像成了他神念的一部分,他尽情地将神念铺展开去,几乎可以点数周围水面下面栖息的鱼儿,甚至还捕捉到自家房屋下面有一个蛇巢。
里头沉眠了一条蛇。
今天一回来就没见到红花。
说不定那就是红花,它吃了蛟龙的内胆,陷入沉睡,为了不被打扰,竟然藏去房屋下头的水穴中。
红花远比青花聪慧的。
回想起与蛟龙搏斗,蛟龙身上的物件好像都是它先拽出来的,有的它分了青花,有的它藏私了,倒不知道它吃了蛟丹,会不会成蛟,要是成了蛟,自己又该怎么养蛟,在哪儿养,喂它什么。
令人遗憾的是,一直没有为二蛇找来正法,给他们读一些道书,都不成体系,和正法并不能比,要想让他们修炼化形,看来光靠自己在道藏上找到一些选段,只怕远远不够,就是能让它们化形,也时日过长。
但是?
到哪能找到适合他们修行的真法呢?
陈成慢慢靠近过去,近距离观察红花的情况,远处传来行舟的水花声,他没有冒险,去选择迅速上岸,甚至快速攀爬窗户,回到自家小院,而是在蛇穴旁边躲藏起来,用了个敛息术,在水中归于寂静。
来的还是艘法舟。
陈成更是一动不敢动,这对水元道人来说,再平常不过。
舟首击水而行,发出淙淙的声响,但走得并不快。
正警惕,陈成听到有人说:“无真道长你肯定他们是通过水路跑的?”
百晓生的声音传了出来。
他说:“不是很肯定。但我敢肯定是从后院走的,当时我们在正门,不能从正门走,等进去之后,很多痕迹都指向一个事实,他们刚刚走,几个凡人能怎么走,飞跃高墙,上了房顶?后花园中是没有什么痕迹,所以我们一开始忽略了,但蛟肉,回到房屋中看到蛟肉,让我察觉到我们疏忽在什么地方。”
另一人问:“真人您是说她们是道人接走的?”
百晓生道:“对。所以一定存在一个修道的人,不一定道法多高强,却能顺手消弭痕迹。”
百密一疏呀。
当时蛟肉为什么没有记得收起来?
陈成隐隐有点后悔。
百晓生或许不知道谁送去的蛟肉,但他可以推测,当时在朱家大院,或许有人具备道术……这样一来,后园的痕迹抹得再干净,他也能去到后园的小门外搜索。
果然,百晓生沉痛道:“没错。主公那条爱蛟,只怕已经被人斩了,这镇子周围,也只有它一条蛟身,本来借它假死一回,没想到被人斩了,蛟肉刚刚煮好不久,放在朱二老爷家的案头,你我除了找到杀蛟者,还要要多想想,回头怎么向主公请罪,蛟龙或许小,稀珍不假,但是却断送了主公育养真龙的愿望。”
那人道:“这也怪不得真人,是斩蛟的人可恨,修道之人,谁不知道蛟龙的稀有,它会在这浅水嬉戏吗?肯定是有人驯养呀,就给斩了,该杀。”
百晓生幽幽地说:“不管怎么说,蛟是我开口向主动借的,打了保票,现在该怎么还回去呢?好在纪羽得来一颗千年白虎的内丹,希望可以冲抵罪过。”
身边那人又说:“今日灭朱氏,真人怎么不前去坐镇?或许坐镇,能记一笔功劳。您却偏偏要访这朱二老爷的家眷?还在这暗河中寻找。”
百晓生淡淡地说:“如果主公志在天下,光靠我们这些故楚人马怎么行呢?我们就一定要广揽天下的英才。朱二老爷有贤明,知赈济,得朱二老爷归心,可安此朱仙镇……否则要这水中孤岛,得来干什么?”
那身边的人又问:“不是为了寻找那把剑么?”
百晓生轻声说:“那把剑落在聚仙镇只是一则传闻而已,若是肯定被遗弃在这儿,千百年来,还轮得着我们来寻找吗?所以剑在不在仍然一无所知,就是找到了剑,你以为单凭一把仙剑,就能斩杀武天女皇?”
两人一起沉默。
只有舟底水花轻溅。
陈成不自觉再往水中缩了缩。
百晓生又说:“所以贫道以为,与其力抗圣人,不如另辟他径,不要总是想着纵横中原,让它狼烟四起,我们不能白白消耗我们的力量,要先设法复我楚地,筑牢根基,而后徐图之,问天下之民心,求天下之贤才,集天下之力,吊民伐罪,共戮暴君。”
他又说:“你想过没有,一代军神韩擒虎为何孤身隐居在此?”
他身边的人轻声问:“他难道也在找那把仙剑?”
此人变得兴奋,大声道:“他也已经对那暴君不满了是不是?如果剑在他手中,他能不能斩得了武天女皇?”
百晓生道:“或许吧,但是不像,或许他在观察两淮,如果江南复辟,两淮又是他出兵的凭借,他居住在此,也许只是在熟悉两淮。”
他身边那人连忙说:“但他一定想不到两淮被主公大计所坏,已经洪水千里,了无人烟。一代军神又如何,在滔天的道法面前,又有什么回天之力吗,怕是他连怎么回事都还不知道。”
百晓生赞许说:“是呀。两头大圣。够他们唐人慌乱的。但愿千年白虎的内丹可以成就主公,主公得此内丹,刻苦修行,使我们楚国重现一位白虎大君。”
他笑笑道:“这也是天意。纪羽将军去捕白虎,几次皆不成,却不料一个过路的道人举手投足将那白虎打伤,他这才取了这颗白虎神魄之丹。天下能有几个这样的道人,偏偏他在那个时候路过,偏偏被他打伤,你来告诉我是不是天意。”
如果不是在水中,陈成的下巴都合不拢。
那不是他和父亲一起路过野山,父亲动手打伤的山君吗?
白虎大妖很难打吗?
父亲就是他口中那个道法深不可测的道人?
平时没觉得呀。
当时,一个叫纪什么的兵家追着称谢,就是百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