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晓生没有用什么道家手段,选择顺流直下,去了拱桥,大声问桥上的甲士:“夜中有无小舟通过。”
陈成一听就懵了。
夜晚肯定无人行舟,所以百晓生只在验证自己的法舟有没有走过拱桥。
舟不过拱桥。对方不就已经划了一个可能的片区吗。起码三人就藏着这一片。
当然,舟也可以搭向对岸,人登岸逃走,但这种可能性比较小,朱夫人和朱欢可以看成是妇孺。
那大街上火光已现,自己不是神勇自恃之辈,带着妇孺跑去不明情况的大街,而不是尽快找地方躲起来,似乎不合人当时的心境。
不管咋说,陈成觉着百晓生说不定很快锁定目标,甚至他已经知道了,只是在验证他的结论罢了。
偷听他说话,他是通过蛟肉作一番或对或错的推理,那么他能不能问家中仆妇,蛟肉怎么来的。
人家会不会告诉他是陈成带去的?
仆妇们也不知道保守这个秘密呀。再接下来,他追问陈成在哪居住,可能仆妇也会如实说。
因为当时三人走,只吩咐了管家伯伯,为了保密,为了下人不因威逼利诱照实说话,还告诉他,让他不要告诉其它人仨人走了,怎么走的。
如果百晓生要追查蛟肉,仆妇们知道百晓生问这些干什么?
百晓生顺水而下,到拱桥问一声,也许只是验证朱夫人母女是不是被陈成带去他居住的地方了。就看舟回来不回来,舟如果不回来,百晓生从前面下舟,那他就有了想去的地方,说不定他就会从石拱桥一旁直接赶来家里,再一次敲门拜访。
最起码极有可能。
百晓生不算高明,也许有误打误撞的成分,但关键是,他误打误撞是正确的。
悄悄出水,往拱桥下望一眼,人没有回来,陈成不敢迟疑,猛地放出法舟,站在窗下,打开窗。
青花扑面出来,跟小狗一样,大蛇芯就已经舔脸了。
屋子里,朱夫人和朱欢都在,春娘也还在,镇子这么乱,谁有心睡觉,只能陪陪夫人小姐,在这屋子说话呢。
陈成有点焦急,喊道:“春娘。赶快去。给我们弄点食物,中途有人敲门,不要开,先把食物拿来再说。”
他又跟朱夫人说:“婶娘。你快带妹妹来,爬窗出来,我们走,百晓生马上就到我们家门口了。”
朱夫人站起来,震惊道:“不可能吧。”
说着不可能,他已经拖着朱欢往窗户移动。
这次还是让朱欢先出,朱欢不放心,小声问:“成哥哥。刚刚那蛇是不是上你船了,你能不能先一脚把它踢下水?”
青花刚刚攀在陈成身上,这会儿在不在舟上,陈成根本没注意,也没心这时候去找条蛇,觉得青花可能回去找红花,就说:“你下来吧。它一定是去找伙伴去了。”
把朱欢接下来。
朱欢忍不住喊叫:“你一身水,好冰,你别碰我呀。”
陈成心说,这种情况,你咋还顾得水呢,真是娇气的大小姐,一点也没有韩胖丫皮实。
把她放在舟上,又拔萝卜一样拔朱夫人,朱夫人都是攀着他的脸下来的,一下来也觉得姿势尴尬,脸涨红、涨红的。
春娘送来了鱼肉和蛟肉,陈成一看就要坏,这一路上,大半夜带着蛟肉出镇,岂不是黑暗中的一路明灯。
但他怕来不及,也不多说挑什么食物,就又说:“把床上的被子和单子给我。”
春娘又焦急地去抽。
抽了之后就使劲往窗户外塞。
陈成安排她说:“百晓生要是敲门,你把门给他打开好了,刚刚在朱府耽误那么久,他不一定有耐心,你顺着他,问啥告诉他,他应该不会伤人,而是会追我们……如果我们走后,一时不回来,红花醒了,你替我照顾好它。”
说完,人还没走,春娘打了个机灵。
有人在院子中喊:“朱夫人,还是不肯一见吗?”
看来这一次是直接进来的。
什么门,能挡得住一位真人进出?
他无视礼节了,他就进来了。
春娘还想告诉陈成,真有人进来了,但她用表情已经告诉了,陈成也听到了的,把被子往朱夫人和朱欢头上一搭,驱舟就跑。
朱夫人和朱欢准备把被褥从头上拿下来,卷好放置,他们就已经快到拱桥了。
陈成连忙叮嘱说:“别取。怕有人从桥上向我们射箭。”
拱桥上的人其实都没有反应过来,自然也没有射箭,小舟箭一样穿过去,顺着镇河绕了个弯,又开始往东飞驰,走得正高兴,朱夫人熟悉本镇的情况,提醒他说:“成儿。你不是想水路出镇吧?镇口有暗桩和铁链,专门锁水路的。”
陈成一下懵了。
这真是出乎意料呀。
那怎么办?
到跟前了换路再下水,还是驱法舟过暗桩,冒一冒险?
朱家的大火还在燃烧,经过时是呐喊和厮杀声,朱夫人和朱欢抱着被褥瑟瑟发抖,而陈成则一想到百晓生是真人就头皮发麻,在水道上把舟驱到极速,他也想那百晓生的手下只是敬称,而不是实力,但心中哪敢侥幸,一味全力驱舟,舟两侧分离的水浪,就已经跟两只巨兽竖起的背鳍,飚得碎花四溅,舟上雨点不断。
朱欢不停喊道溅她脸上了,溅她脸上了。
朱夫人则死死将她抱住。
陈成不停问朱夫人“后面追上来了没有”,朱夫人就背对着坐,一开始是没有,快要到镇边的时候,后面跟上来一叶法舟。
朱夫人连忙告诉陈成:“跟上来了。跟上来了。”
你还先上岸,到了镇子边再下水?
不要说自己,朱夫人和朱欢这一来回,能耗多久的时间?陈成咬一咬牙,嘱咐说:“坐好了。”他不放心,又高喊一遍“坐好了”。
这就直接把镇河中的水御使过来。
连日大水,水位本来就高,被他御水法聚集,镇河中河水前后收缩,都堆积在舟下,似有大浪重叠,立刻将法舟给推了起来,越推越高越推越高。
他这艘小舟就像是爬上一处垫高的水盆中往镇外飞跃。
身后的百晓生几乎呆立在舟上。
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他知道前面御使法舟的人是个少年。
身边他的手下大吼:“他这是要干什么?他这是想靠舟飞走吗?”
百晓生也不知道。
水高起有一浪,背后就有一坑,百晓生的舟,就正好进到坑中,他也是水系的道人,不愿意被回复的浪头盖下,狼狈飞驰,也御使水聚集过来,然而还是没有来得及比前水更高,被前面回复的水峰一打,舟就变慢了下来。
此时百晓生再怎么加速,有前水抵消,也来不及,没法像陈成一样飞跃出镇,何况他们不知道接下来,没有平复的水浪之中就是成林的暗桩和一条一条的铁链。
百晓生疯狂地驱动法舟,一样御使水法帮助加速,舟刚刚一慢,就重新飞驰起来,只是冲出去,舟底部就咯咯噔噔,舟就在暗桩上乱蹦。
百晓生把舟心疼得要死,连忙把水御使过来,保持舟能顺利走,保持舟行似箭。
舟的确快得像箭,径直射向远方,几道大铁链拦河,却是突兀出现,人反应不及,百晓生连提醒身边的人都来不及。
他使了遁法,如影如魅地过了铁链,但身边的手下,却被铁索拦河重击,撞得变形,掉下舟去。
百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