仨人来到山壁下,沿着斜径往上攀爬,到了半山腰,百晓生撞出来的窟窿就已经出现在眼前,这都撞出来很多的石灰粉,充斥着一股石灰味,还冒出一些丝丝白色的热烟,整个山壁都是龟裂的,大片的岩石被撞塌,覆盖在上面,百晓生又可能就在这些岩石下头,但朱夫人和朱欢都坚信,百晓生肯定在下面,但他已经粉身碎骨,死得不能再死。
陈成去别处找来潮湿的柴火,想尽一切办法,在一旁点起一堆篝火,让朱夫人和朱欢在旁边坐下御寒,而他,则移步过去,开始扒拉面前的石头,然而体力用尽,来不及恢复,拔不两块石头,就已经气喘吁吁。
朱夫人忍不住道:“别拔了,歇一歇,他肯定已经死了,他只是个准真人,就算他是真人,受这样的撞击,只怕也难活。你恢复点元气,我们离开山区,回到无人的陆上去,就不会遇到野兽和妖怪……”
远处已经传来野兽的夜啼。
朱夫人格外担心。
朱欢也格外害怕,央求说:“我们走吧,不在这儿呆,你看下面那些鸟,都是鸟,不知吃不吃人。”
陈成回头安慰她说:“我们点的有火,飞禽走兽就都怕火,我把人拔出来,带上他咱们就走。他没死。你们看到了没有,洞里一个劲儿冒热气白烟,这就说明里头有水,水泡了石粉发热气,有水就说明他可能没死,他是水元真人,要么是他流的血在沁石粉,要么是他身子里冒出来的水。”
他轻声说:“如果他没死,醒来很快就好了,是不是还会寻觅我们,追我们?”
朱夫人咬咬牙道:“那你找到他,怎么处置他,打死他?”
陈成犯难地说:“我没打死过人,要不我们找到他,把他捆起来,等他醒了,进一步拷问叛军的消息。”
朱夫人想了一下,默许了。
朱欢又闹着走。
她就轻声说:“咱们是女子,在家从父,你父亲说什么,咱们就听什么,出来就听你哥哥的,他怎么说,你就怎么听。你看他为了保护咱们,没有法力了,现在回到舟上,驱不动法舟,又能去哪儿去呢?”
朱欢哭了起来。
她就又说:“那百晓生醒来,万一恢复了法力,我们又能逃去哪儿呢?”
陈成恢复了一点神念,已经大致判断了百晓生的位置,青花也从缝隙中往里头探,很快再从缝隙中钻出来,辅助指向百晓生的位置。
陈成判断出来了。
他也拔出了一条腿,这就使劲地往外拽。
百晓生浑身滚烫。
水遇见石粉生热,不定煮熟没有,陈成却还是要把他拔出来再说,也不全是为了人的一条命,而是他在镇河下躲藏,听到百晓生说,似乎他身上有一颗白虎内丹,而这枚白虎内丹,他要献给他的主公……
不好弄清楚他的主公,新的楚皇或者楚王躲在哪,会是谁,有什么打算,但如果百晓生没死,活了下来,他带走了白虎丹呢?
如果说大唐的圣皇只图修道,无所谓善恶,而这个隐藏复国的楚国皇帝却是想踩着黎民的尸骨造反,大唐的圣皇你都举不出例子证实她多坏,但这个楚国的皇帝,已经布局淹了两淮之地。
如果百晓生活过来,带走白虎内丹给他,他成了白虎大君那样的练气士,岂不会有更多的生黎受涂炭?
要走,也要把他的白虎内丹搜出来拿走,让他两手空空,如果他还活着,在没有威胁的基础上救他一把也行。
毕竟他是个人。
拖着人腿使劲地拽,移走人身上的石头,再拽,再移走,再拽。
一条裹着白浆的人被刨了出来,浑身都是煮过的味道,衣裳也是,被烧坏了,一摸就烂一大块。
把人拔出来。
朱夫人也是五味杂陈,上去帮些力所能及的忙,不停追问陈成:“成儿。你看他还能活吗?我怎么觉得都被这石粉煮熟了呢。”
陈成也不知道,只是气喘吁吁地说:“谁知道,普通人肯定死得不能再死,但他是修为不低的大修士呀。”
朱夫人问:“如果他活着,法力恢复了怎么办?”
陈成想了一下,从乾坤袋里掏出一盘又一盘的绳索,这都是韩胖丫家拿来,害怕打鱼用得着备的绳索,他说:“如果他还活着,先把他捆起来,然后再设法锁住他的窍穴和气海。”
朱夫人好奇道:“你怎么不用软猬绳?”
陈成无奈地说:“软猬绳不分敌友,除了那些野兽和妖物,修道之人有念力的,都能快速脱身。”
朱夫人这才明白过来。
她看陈成在百晓生身上翻找,抓出来一个锦袋,看着是装钱的,又问他:“你是想着捡走他的钱呀?”
不等陈成回答,她就醒悟过来,笑道:“我知道了,是乾坤袋。”
陈成用神念把乾坤袋解了,在里面搜索找寻,里头没有太多东西,乾坤袋还没有父亲帮自己炼制的大。
不过里头的东西却很贵重,玉符制成的秘籍,银票,金精,水灵石,水清石,水云石,几两息壤,还有几样像是法宝的器物。
也许还应该有一把剑。
但是那剑被砸入石中,陈成也不想去拔了。
其中一个玉匣,像陈成在镇上道士作法时跟踪百晓生见到的那个玉匣,取出来,果然有丝丝的真元波动。
这里头会不会装着白虎的内丹?
前不久,红花蛇在蛟龙里拔了颗花生米大小的亮圆珠,一口吞下了,不至于蛟龙的那么小,白虎的这么大吧?
他托在手里,却不知道该不该打开。
如果打开,在这山区,虎气冲天,是能驱野兽妖物,还是惹来抢夺,陈成对此一无所知。
他犹豫了,看向朱夫人。
但朱夫人根本不知道他想问什么,也讶然看着他。
为了不出错,陈成还是打开了,眼前一颗正圆形状的紫色软皮大胆,上头妖意肆虐,转眼间,一股冲天的血气直入云霄,天空那牙明月,猛地变成了血月。
山中一团妖云弥漫。
山风刮得人眼睁不开,衣服死死糊在人一侧的身上,想带人飞走。
朱欢也忘了哭了,惊讶地睁大萌萌挂泪的大眼睛。
陈成猛地把匣子合上。
他嘴都合不拢。
这是死了的白虎大妖,如果是活着的呢,当晚父亲看似轻描淡写,原来他的对手,就是这样的滔天大妖。
朱夫人怯生生地问:“成儿。这是什么?”
陈成低声道:“白虎的内丹。”
他收起百晓生的乾坤袋,却将白虎的内丹单独装入自己的乾坤袋。
至于这块地方是招妖,还是妖不敢来,那就不好说了,陈成往四周看看,对着水,水上却是没有多大动静。
没收了百晓生的乾坤袋,百宝囊,就开始看他死没死,拔开他脸上渐渐冷下来的石灰,他的胡须不知道是不是石灰腐蚀掉了,竟然拽了下来,再看人脸,犹如一轮银盘,是个白面无须的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