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其它妖，子三一定会为它说几句好话，毕竟带回去，十好几个伙伴，总能让人觉得妖多力量大。

    但山猫妖是只猫。

    到了小河对岸，齐无真和陈成就赶山猫妖走，山猫妖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几乎是一瘸一拐地走向远方。

    子三端坐不动，眼观鼻，鼻观心。

    齐无真道：“如果他是个人，我就收他为徒了，这个猫妖，求道之心无比坚定。”

    子三连忙担心地抬起头。

    他主人是谁，他分得很清，他就怕主人说，反正我也养这么多的小妖了，把他喊回来吧。

    把他喊回来，我怎么办？

    他是只猫，他迟早吃我呀。

    陈成没说话。

    齐无真还真是这个意思，轻声说：“你都养了那么多小妖，不缺他一口饭吃吧，要不也带回去？”

    陈成摇了摇头。

    猫不仅和老鼠是死敌，就犬正带来的一群小妖，多数都是他的食物，更不要说猫与蛇也不能和睦了，小妖们可以不管，青花也不管吗。

    陈成说：“如果将来有缘再见，它不改求道之心，又没有伤人害人过，我就传他化形之法。”

    子三眼睛一亮。

    齐无真也大敢意外，问他：“你在里头发现了化形之法？没有呀，就是几头老妖怪记录的传承。”

    陈成想了想，说：“我在暗河边上见到了截教多宝道人留下来的一息神念，他给我讲了段道。”

    齐无真惋惜。

    他说：“而且是写不下来的，对吧？”

    对。

    这万物出生生长的道咋写下来，虽然自己决定写下来，但起码一时半会儿写不出来，写不完，也不知道有些东西该怎么用语言描述。

    陈成点了点头。

    齐无真叹惋道：“机缘呀。是化形之法？”

    陈成摇了摇头。

    齐无真着急道：“传了正法？神通？”

    陈成接二连三地摇头，苦笑说：“化形的道理。”

    齐无真笑了。

    这化形的道理？

    还以为陈成捡了大便宜，弄半天，化形的道理，这道理有什么用？你知道盘古开天地，清气上升，浊气下沉的道理，你就能再造天地了？

    就这个“道理”二字没用，你不懂道理只修道也能修一个法力雄浑，你啥道理都懂，就像陈成这样，突然没法修道，你懂的道理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齐无真问：“那好吧。那张骚皮子你为何非要拿走不可？”

    陈成说：“重要。”

    他说：“那是一条不同于我们修道的路，有点像是兵家的法门，锻神锻体，妖怪也能修，留在那儿不好。”

    齐无真道：“我也读了，大谈性与命，性是性，命是命，怎么龟抱蛇？空气能抱起土么？水能抱火么？”

    齐无真的形容不是很恰当，但是说得很有道理。

    神念是什么？

    肉体是什么？

    神念和肉体不分，混为一谈，相互转化，只怕圣人也做不到呀。

    陈成问：“世人传言八九神功为兵家第一大奇功，斩杀不死，水火不侵，你说这内中道理是什么？”

    齐无真问：“你说就是神念和肉体相互转化？”

    他无奈道：“八九神功已经在世上消失了，属于传说中的东西，人说无支祁修炼的就是八九玄功，所以大禹也拿他没办法……”

    齐无真一拍大腿道：“梅山巫支？”

    陈成点了点头。

    齐无真又说：“不可能。八九神功这样的绝世玄功被人踩在尿泥里，我怎么就不信呢。”

    陈成道：“我也不信。但是看功法迥异，怕留在那儿造就出来大妖，就带上走了，这个比那些玉符邪功意义更大。”

    齐无真问：“那你知道不知道梅山七杰？”

    陈成摇了摇头。

    齐无真说：“但我们只见到六片玉符。”

    陈成笑道：“第七个就是咱们收起来的那张皮吧？”

    齐无真说：“那六片玉符，我看里头有蛇烟的术法，想到你养了两条蛇，对，现在是一蛟一蛇，才想着要带走的，你都记下来了？”

    陈成道：“记下了，挺有意思的，咱们还有三头牛，我知道该怎么让牛修什么术法，修牛黄，结法印。”

    齐无真震惊道：“你这结印，那术法我记得没说结印？”

    陈成道：“要变通呀。光用土元结一块牛黄，松散无形状，打出来不过是出其不意而已，哪会疼？”

    齐无真想想也是。

    把牛黄磨砺成法印，这才具备足够大的威力。

    他还想请教什么。

    子三见齐无真一脸钦佩，主人都为家里的牛选好了术法，迫不及待地追问：“主人，主人，我修什么？”

    陈成道：“土金二元。修土元强化你的土行，修金元，把你的胡须修成细剑，靠你胡须的触感和身躯的配合，你有望成为天下第一大细剑宗师。”

    齐无真连忙往跟前坐坐，笑成花儿，轻声问：“小陈先生，你觉得我修什么好呢？”

    陈成愕然道：“你不是在修天人感应吗？”

    齐无真无奈道：“总要有点防身之法，我是听听你的意见，你看我的水法，也不弱，就是欠缺点杀气。”

    他问：“你不也是修水法的，你有没有觉得水有点柔？”

    陈成愕然，轻声说：“不会呀。至柔者至刚，我爹能以用弱水斩金刚，就算你修不出别的，霜雾为水否，坚冰呢？何况你修天人感应，到高深时，天人合一，能察觉掌握天地的变化，与天地成为一体，那不是要雨有雨，要霜雾有霜雾，要冰雹有冰雹，要冰有冰？你不会只会水龙术和地泉术吧？”

    齐无真分辨说：“大道为根本，术法为枝末。”

    陈成不想理他了。

    讨论术法的是他，反过来用“大道为根本，术法为枝末”的也是他。

    一路行舟，从水路回到河湾，谅它九天神犬在世，也没有遗留什么痕迹可供追踪。

    水道也不算近，天黑了，法舟才翩翩抵达。

    红花正在水面上吞吐月华。

    齐无真都麻木呢。

    自家主公养的那白蛟，啥都不会，教它吐纳，十几个文臣武将想尽办法，可你这红花，只是一条刚刚变蛟的蛇，竟然已经似模似样地吞吐月华。

    而且它还不是本能地吞吐。

    那月华收缩成线，似垂直而下，周围忽明忽暗，这只怕是滔天大妖的潜质呀。

    陈成抚摸下巴，静谧观看，却还是摇了摇头。

    齐无真忍不住道：“这还不满意？”

    陈成小声说：“我觉得有问题。”

    他大声提醒红花道：“盗月华而灌肺，洞月朗以明目，红花你闭着眼，阖着嘴，这是有问题的。”

    齐无真反驳说：“闭目是在观想，阖嘴细吸慢吐，正是食气得法。”

    红花收功了。

    月华形成的那道天地垂线，像被夜空缓缓收回，它睁开眼，头伸来法舟上，伸出蛇芯，欢喜地望着陈成。

    齐无真说：“红花，你吸取日月精华的方式没问题。”

    他给陈成说：“它都会观想了。闭目正说明它是在观想。”

    陈成反驳说：“这是错的，你自己试一试。”

    齐无真哼一声，扭过头去，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