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网不好,没检查,误触,连章节都没输入)
韩老先生归隐过朱仙镇,似乎习惯了市井生活,回家后,经常青衣小帽在市上瞎逛,有时候你结识几位喜欢吹牛闲聊的老市井,坐论天下大事,无身份贵贱的隔阂,畅快交谈,人家给你插诨打科,讲个荤段子,偶尔与你拌拌嘴,也没有刻意的谦让,倒也显得有意思,而且作为兵法家,到了掌一国之兵的时候,心境与之相匹配时,你总想知道民间粮价如何,马价几个,百姓的生活和心态可好,假象倘若有了外敌,起了叛乱,国家能不能及时征召起军队,筹集起军粮、马匹等物资,百姓愿意不愿意同仇敌忾……有时候与几个温酒能谈一天家国大事的老市井瞎闲聊,也有了知民间疾苦的途径。
长安自古就是皇城,被不少士大夫和练气士称作为天庭,是天下之中心,汇通天下财货,行天下旅人,传四方大事,闾里的百姓也最关心国家大事。
老韩先生温一壶茶坐下侧耳。
已经先有人打招呼:“老韩先生来了呀,今天家里有什么喜事儿吗?红光满面的。”
有吗?
老韩先生不自觉摸摸自己的嘴脸。
这就是喜欢市井的缘由呀,跟一群士大夫在一起,个个彬彬有礼,口一开,词就都堆砌得高大,什么都好,就是不入你的心,老朋友在一起,相互寒暄,什么如古松,如仙鹤,如千年老王八,胜见面问你一句红光满面吗?
什么时候人红光满面,身体健康,心情愉悦,比高帽子耐用。
老韩也学了样,回一句说:“托了您的福。”
他问:“老季呀,你不是在尚书府做过仆射的随从吗?耳根子灵光,今天有没有什么新鲜的见闻?”
叫老季的老者回过头,笑着说:“什么新鲜事,两淮道埠州的那个案子呀,现在翻过来了,儒门为那少年出头了,案子里的那个少年人,不是什么欺师灭祖,父亲是治水的大义士,据说还是我们关中陈氏子弟,人家是妖化,去青云宗治病的,青云宗引诱他拜师,是为了取他的阳魄。”
老韩先生假装若无其事,只是假装。
他手里的瓷碗在托上开始晃荡,笑道:“是吧。妖化?怎么会妖化?不说还杀了真人?一个道徒,杀了青云宗白云老道?我怎么不信呢?”
老季道:“可不?是不是杀的不清楚,那青云宗都快成了天下的笑柄了,那个白云死了,山门被烧掉半拉,据说弟子也是死伤累累,追击的路上,还重伤了一名真人,我日秋了,说出去谁信呢。”
老韩心里又一颤,干脆将杯放回桌面,放弃使用杯托,直接手捏着,送去口中,不是非喝这一口,口干舌燥。
心里渴。
他追问道:“那少年叫什么?”
虽然已经判断了。
他还是追问:“那少年叫什么?”
老季想不起来,说:“姓陈,儒门还是可信的,那少年品行不错,去官府反告,反告完,怕连累他老丈人,退了婚约。”
老韩一口茶就喷了出来。
一老丈就遭殃了,飞快让身起来,抹着茶渍,气呼呼问他:“你是他老丈人么,你激动个鸟呀,看给我这一身喷的。”
这是盛行大唐的修仙茶,是茶叶兑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煮,极不容易清洁干净。
老韩致个歉,转身问老季:“他不退婚,身后还有人援手,他退婚干什么?”
老季道:“人家这是义,那青云宗根深势大,杀不了他,人家不追责他的亲朋家属?仇怨结下来,日后三、五十年,他老丈人家族都会有麻烦,退了这婚,是成全别人,是全道义,我只见过临死拉着别人不撒手的,没见过大难来了,把人都择出去的,这少年要是官司打输,天下人都会给他鸣不平。”
老韩猛地站了起来,震惊道:“难道是天意么?还是那老不死的又诳我?从小到大,我都是被他诳骗的。”
茶楼一下静下来。
众人表情奇怪地看站起来个老头,嚎叫一样大吼。
老韩先生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娘的,你给人家发过誓,人家入土的时候,都几乎安歇不了,你又非让人家放心。
不说君臣之义,主仆之托,也还有一道诛心的誓言。
本想着扔他在发完大水,很可能已经鸟不拉屎的两淮,任他平安终老,也就罢了,这怎么就和青云宗有瓜葛了呢?
有瓜葛也就有瓜葛,你怎么做到的,杀了人家的真人,烧人家半个宗门?造就出来一个京城都轰动的大案?
轰动就轰动吧,我不能不管你,我听说我就去了,你咋还退亲了?
你退亲干什么?
你仁至义尽,你知道不知道我很为难?
我养个女儿不容易,生了八个如狼似虎的嫡子,才生出来个姑娘,我要有十个八个庶出的女儿,我舍一个给你外公,别说嫁给你,嫁给你外公都行,自古以来,年迈的皇帝照样能娶鲜嫩的,同一代大臣的孙女,还被视为对门楣的恩宠,真要有个庶出的女儿,心疼一下,就给你了。
傲雪是我的心头肉呀。
一辈子卖给你们家,临死还剜走一块肉,中宗你就不感到亏心吗?
回到了家。
他大声喊来儿孙家臣一片,吩咐说:“问问谁他娘的是文官,托去大理寺给我问问,一个叫陈成的少年和青云宗的案子,问问什么时候审,在哪审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然后把傲雪给我叫来,日月骏给我喂好,那个啥,金甲士以上的,已经武侯的,谁在家闲着,跟我去一趟……”
去探听消息了。
老二和老五赋闲在家,都是武侯。
二人不声不响,畏畏缩缩地跟着,一看老爷子心情不高兴就都忐忑,万一看着不顺眼,你武侯了他照样揍你不给面子……你跑也不敢跑,弄得满世界金光,人家不知道是老子揍儿子,还以为什么人追什么人呢,只能硬扛。
你说他咋不一直在两淮隐居下去呢。
回来就又是家中的土霸王。
本来家里赋闲四、五个呢,还有一群堂兄弟,表兄弟。
这他人一回来,有门路的都赶紧谋个差事,武将往西域去,文官往关东去。
就我俩跑得慢,也是孝顺,想着家里不能没个人,没敢跑,这不,怒火一来,本来是儿子,弄的跟孙子似的。
部曲就算了,他想带带上,都一群老家伙,孩子们让他去消耗,会不可惜?他入了金甲士的孙子都一堆了呢,告诉不告诉他?
他要是去打哪个宗门,跟人家硬杠,军令之下,哪有儿孙?把自家的孩子们战死一大片怎么办?
能瞒得就瞒,瞒不住的孩子再带上。
一看到韩傲雪大步进来,那就是救星呀,两个哥哥迅速奔过去,轻声说:“傲雪。你怎么才来。爹正生气呢。你快去劝劝。”
两人大眼睛眨得,眼色使的,韩傲雪跟不上,但知道两个哥哥的意思,年龄大了,少发点脾气,当今圣人不待见我们家,不要跟谁,跟哪个势力不对付了,就炮仗脾气,带着一家老小杀过去。
韩傲雪连忙上去问:“你,你发什么火呀,你看把二哥和五哥吓得?”
韩老先生道:“陈成被青云宗骗去,说是拜师才给看病,不知道怎么搞的,入了人家宗门,就把人家真人弄死了一个,山门烧了半拉,现在说要打官司,想他人单力薄,也没证据,白被人欺负,不好给你老柳爷爷交代,这不得去一趟吗?那青云宗好歹也是个二流宗门,你爹不带几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