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一、二家属代表来，互相不认识的家属，谁能代表谁，只好以州区分，一地抽上一个人……

    来了七、八个家属，先是怒目盯着陈成，随着案情解说，陈成愿意作同情赔偿，忽而一阵阵茫然，就又盯上青云宗这边。人家说的没错呀，我们送弟子去修道，虽然有传功之恩，但你们也收钱呀，我们视为珍宝的孩子，你们带上寻仇，被人打杀，直接负责的人应该是你们而不是人家吧。

    曾真人一阵阵心虚。

    其实有不少宗门收弟子，完全是看资质，不收任何钱不说，资质好，害怕穷人家不愿意去修道，还动不动给发钱，宗门手里也有钱，地方上供应的有仙赋，而有些宗门更成熟，只收寒门和孤儿，割裂与他们的家族关系，与他家人说，一入我仙门，从此仙凡为路人，借以让父母放弃追责、讨债的权力，避免宗门火并，斩妖除魔死了弟子，家属不肯罢休。甚至很多年前，青云宗也在这么干，但现在不是了，急于壮大宗门，青云宗不但要收钱支撑宗门扩充，而且尽捡一些家世好的，虽然不是个个士大夫家族，也都是门户殷实，希望能够增加地方上的影响力。

    道祖尝言，利弊相随，福祸相依，诚然不欺后世信徒。

    陈成给韩术说些什么，韩术有点震惊。

    但他随后点了点头，代陈成说道：“我原告一方，且先不讲官司输赢，愿意和青云宗一道为死难的师兄弟做些什么，只是我原告一方只是道徒之身，能力有限，只怕补偿诸位家属的能力让众人失望了……”

    官吏和旁听的练气士、士大夫都心生好感，还有这样的，官府责任还没划分，他就愿意给死者补偿。

    想想，他一个道徒，补偿不了多少也是理所当然。

    众人对他的态度认可，对他能赔偿多少均不放在心上。

    就连家属也一样，孩子，你只是个道徒，你能赔我们什么呢，你知道我们的孩子，一个月光吃喝都要供应多少吗？

    韩术说：“当初东主的父亲因治水而死，儒门的师长看他无父无母，出钱给他买了一百亩水旱田，因为地方偏僻，估计卖不了多少钱，一亩地十两银子就不错了，大概只能筹集一千余两。东主为人画符，虽然收入还算不错，但因为官司，现在身上还只有几百两。”

    已经不错了。

    已经是巨款了。

    听众席上开始鼓掌，这是要一分不剩地拿出来呀。

    韩术说：“给他一年半载的时间，他愿意承担五万到十万两，赔偿给遇害的人，但他只担部分同情之责，他还希望青云宗这边，能够承担起更大的责任，悬崖勒马，痛改前非，一改只坑害弟子，不爱护、不抚恤的罪恶行径。”

    这不太真实吧？

    他哪来五到十万两？

    他要是出十万两，青云宗出多少？

    十万两打得住么？

    曾真人都失态了，脱口道：“他哪来怎么多钱？他没有，他这是在拿银两买命的，你听，他说要给他一年半载的时间，他这是怕判斩立决……我反对，我们青云宗反对，这不行，这是谎话，兑现不了，不能听。”

    虽然官员们激动，出了这些钱，死难者家属能够安抚，其实是在帮助官府，但一想也是，他哪来那么多钱呢？

    他全副身家也只有一千多两，他一年半载，他一年半载到哪变出来五到十万两？

    刘世杰种种咳嗽一声，轻声道：“道徒陈成，公堂之上，绝无戏言，就算是给你一年半载，你哪来那么多银两赔人？”

    齐无真也不干了。

    他从听众席上站起来，大声说：“凭什么？我们不赔，明明是他们青云宗追杀我们，凭什么我们认赔这天文数字一样的银两？我们家公子是仁慈，但你们也不能逼着他去拿根本拿不出来的钱财吧？”

    陈成连忙道：“是我自愿的。”

    他认真回答命官的问题说：“我叔叔和我还有一些金精，到时折算一下，就现在而言，大抵可以拿出一两万两。”

    众人哗然。

    金夺拉齐无真坐下。

    我俩认赔，你激动什么吧？

    你没看陈成这么一说，堂上、堂下的人都已经什么模样吗？

    这对我们打赢官司帮助很大，别捣乱，别心疼那些身外之物，钱没了我们还再挣。

    齐无真首先就怒目瞪他，你拉我，你好意思拉我，就你杀的人最多，到时候别向我张口，抠我的家底出来。

    陈成又说：“剩下的，我一年半载，应该能挣三、五万。”

    众人又一片哗然。

    刘士杰道：“口说无凭，你要给出切实的证据。本官和其它几位上官已经商量了，只要你能兑现，就算官司落地，判你有罪，念你年幼，又竭尽所能进行赔偿，也可以酌情，予以从轻发落。”

    陈成道：“一码归一码，我又无罪，所以不需要官府额外宽恕。”

    他又要说什么。

    听众席上有人道：“我可以暂借陈成十万两，以应眼下之急，还请堂上的大人相信，陈成有兑现他承诺的能力。”

    众人纷纷寻找声音来源。

    是一个平淡无奇，一身灰袍粗布的中年士大夫，一脸清癯，胡须飘悠，身材欣瘦，但是异常精干。

    低调呀。

    众人十有八九不知道这是谁。

    就连金夺和齐无真扭头看看认不认识，也不认识。

    刘世杰震惊道：“是叶先生。”

    他主动说：“恐怕你们不知道，这位是仙缘斋叶文苑，叶大真人，叶真人是小地的传奇人物，弃道从儒，弃儒从商，却都有大成就。”

    他现出尊敬，请对方冷静，笑着说：“你同情他，借他十万两，若他偿还不了呢？到头来，不是成了你为死伤者出钱抚恤？”

    叶文苑起身，淡淡道：“不劳大人费心，这之后，就是我们仙缘斋和陈成的事情。”

    他问陈成：“陈成，怎么样？你这个合作伙伴值得你长期合作吗？应下来吧，若是仙缘斋以此为凭，日后要挟了你，你可以直接来找我，单纯只是借你钱，相信你努努力，很快就能够偿还我。”

    陈成大喜，连忙回身给他鞠躬。

    和仙缘斋合作早非一日两日，这次能从青云宗逃出来，看似利用人家的商业原则，但人家起码是真的讲原则，对你也善意，否则哪来的幸运？

    叶文苑竟还了一礼，像是松了一口气，再缓缓坐下。

    齐无真小声给一脸感激的金夺说：“这就是个老狐狸，他是害怕陈成说他怎么挣钱，坏了仙缘斋的独门生意。”

    案情再往下审。

    两个女弟子被带出来了，一个是朱凝，一个王文姿。

    朱紫不在了，朱紫是那个知情最多的师姐么？

    被灭口了吗？

    四个师姐中，和秋意最好，其次就是朱紫。

    朱紫被杀了？

    也是，听秋意说，朱紫是自己上山求道的，没有家世，不一定是因为她知道的最多，而是因为她没有家世。

    说来还可笑。

    陈成还怀疑她是大妖呢。

    那晚他和秋意偷着说话，朱紫意外跑去查看，然后赶秋意回去睡觉，等人走后，陈成贴在门上听她脚步，回身时，却发现地上掉了枚紫色的羽毛，当时夜晚起身，穿的都是柔软的里衣，这羽毛能从哪来？

    陈成捡了收起来，同时也产生了不少怀疑。

    想着能靠幻化，和人类一起生活的妖，绝对不会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