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陈成就爬了起来,去问金夺:“子三昨夜回来说,新来到的钦差姓陈,叫陈若水,你认识吗?”
金夺愣了一下,似乎好激动。
陈成就想问问他,是不是自己的亲叔叔,还来不及问,金夺牵上他的胳膊就走。二人走出门,陈成想说:“我外袍没穿。”看金夺抓自己胳膊抓得紧,也没敢吭声,就这样,二人就又上了街,一路走一路问,问到官家的人,还给了点银两,在别人的指引下,来到一所驿馆,外头站满着士卒,牢牢把守。金夺牵着陈成就闯到跟前,被人拦住,他就问:“你们大人是不是陈若水陈大人?”
把守的士卒告诉说:“没错。就是陈若水陈大人,怎么了?”
金夺拍去一张银票,也忘了前几日,几人坐在家里要好好省钱,就这样大方地拍了出去,大声说:“去。告诉他,他侄子来了,让他出来。”
陈成也好激动呀。
你看这架势。
一大早给金夺一说,他就拽着自己胳膊走出来,浑然不管自己穿没穿外套,一路上也不说话走得飞快,一直火急火燎地来到这儿,然后猛地一拍钱,大声说:“去。叫他出来,他侄子在外面呢。”
这么说,就是自己叔叔呀。
哇。
这么玄幻的事情,是发生在我的身上吗,朝廷派了亲叔叔来审侄子的案子,你小青云宗傻眼了吧。
陈成就想扬天大笑一会儿,以宣泄此时此刻自己激动的心情。
而且还是没见过面的叔叔呢,这叔叔,可是和爹同父同母的同胞兄弟,他会不会也很激动,搂着自己就哭,我苦命的哥哥呀,然后自己还可以安慰他,说不要紧,父亲虽然不在了,但却是治水而亡,永远活在两淮百姓的心中,正是追求了自己的道,完成了身化不朽的伟大梦想。
正想得没,兵卒出来了,告诉说:“我们陈大人没有侄子,当年他兄长是有个孩子,早就夭折了,在他们陈家的祖坟埋着呢,不久前朝廷还去验过骨,据说有人还取了一段骨,去试验滴血验亲。”
陈成两个眼睛开始有点没有焦点。
金夺着急道:“你让他出来,我给他说行不行?”
兵卒道:“不行。”
他又说:“我知道你们,陈大人也知道你们,没错,他兄长是又收养了一个孩子,正在和青云宗打官司,且不说这收养的孩子,家里认不认,这官司还在打着呢,他要是出来见这一面,这官司还怎么秉公办理?你们快走吧,就是要见,等将来官司打完,禀报了家里,问问这养子认不认再说。”
金夺大怒,喊道:“陈若水,我是金夺,你哥的骨血你不认了是吧,你混蛋是吧?”
陈成不放心地说:“我真的是亲生的,不是捡来的?”
金夺没话说了,牵着陈成,又气冲冲地离开,怒吼道:“这自家的亲侄子都不认了,像话不像话?”
他又怒吼:“他不认,我们还不想认他呢。”
陈成好像记得父亲说,他离开长安后,碰到一个庆阳流落中原的女子,然后生下的自己,可能这叔叔不知道呢。
或许知道也不认,听说大家族私奔出去的子弟,到后来带着孩子回去,人家都不认。
算了。
出去时昂首阔步,想着来了亲叔叔,回去的时候低着头,一脸羞辱和郁闷。
这叔叔?
官司上会不会也故意帮人青云宗呢?
他们并没有留意,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二楼的窗户挤开了一条缝,一个瘦高,看起来有点文质的书卷气官员正在看着。
回到家,金夺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朝廷拔了坟冢,找到骸骨,还取走了一段,来了一场滴血验亲?他是不是想告诉我们什么?他是不是想告诉我们,是他迫于无奈,不能认亲呢?也对呀。为何让亲叔叔来审侄子的案子,这是朝廷上有人故意的,专门挑他来作试探,不行,抽时间我自己去一趟,潜进去与他见一面,单独问问他。”他低头,小声嘱咐陈成道:“不要到处给人讲了。”
陈成只关心一件事,哭丧着脸问:“那他是我亲叔叔吗?我是不是捡的呀?”
金夺没好气地说:“捡的。”
他大声道:“没有人怀疑自己是不是他爹亲生的,你不信,你就当是捡的好了,我和你爹一起进山修道,路边捡来的。”
家里现在吃饭都分两桌了,金夺和齐无真、纪羽一桌,见他们回来,给陈成努努嘴,示意他去他们屋吃饭去。
陈成一低头,生无可恋地走进去。
一进去他就变了,迅速将门一掩,往外看看,再扭头给秋意嘘了一声,这才小声说:“师姐。捡来的孩子和亲生的孩子有什么分别?”
秋意道:“就看长得像不像他爹。”
陈成说:“我也这么觉得。”
他拿出乾坤袋,交给秋意,让秋意从里头拿出他爹的长卷画像,提着上轴,任画卷垂到脚下,让秋意去看。
他问:“这个是我爹,你看看,我俩长得像么?”
秋意摇了摇头。
她说:“你爹看起来灵动飘逸,你看起来一脸忠厚,你爹消瘦儒雅,你看起来,肩宽背阔。”
迅速感觉陈成不太高兴。
她连忙说:“但是不一样呀,听我爹说你爹是长安人氏,你看这画像,应该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他又生活在长安那样的大都市,见的,听的,接触的,读的书都比你多,你不是老说你在山里长大,所以呀,他看起来有名士之风,比你显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也显得很正常呀。”
陈成想想也是。
秋意又说:“你不是被白虎内丹异化了吗?那白虎什么身躯,你身躯比这个岁数的同龄人更厚实也是正常的呀。”
陈成想想又对。
秋意震惊道:“你怀疑你不是你爹亲生的?”
她说:“我小的时候我也怀疑过,然后我爹娘都追着打我,这你都敢怀疑,我看你是你爹不在了,没人打你,你才敢。”
也是呀。
好像怀疑自家父母不是亲生的,亲生父母会伤心难过,揍人在所难免。
先不怀疑。
陈成把画徐徐收起,又瞅一眼,红花也在,震惊道:“你与红花变好了?”
秋意笑盈盈地说:“半夜你说什么话了,对不对?”
说没说?
是说了好还是没说好?
她揉揉红花的脑袋,红花也不再生气。
这才是理想中的夫人呀。
那朱欢欢,蹭她一下她都哭半天,你看秋意多皮实,家里的最难缠的红花,都被她弄得老老实实的。
陈成只好不理她,吃饭,坐下来专心吃饭,吃完饭再细细推敲一下,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亲生的。
刚刚吃完饭,官府中来了人。
公差站在门口,大声通知说:“道徒陈成,你与青云宗的案子不再公开审理,改为闭门审理,责你上午巳时赶去衙门,有点紧急,最好是立刻就出发。”
秋意连忙站起来,去给陈成拿袍子。
齐无真则着急忙慌地说:“待会你们先走,我现在就去找韩术,让他直接去衙门口,和你们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