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毛都倒竖了起来。

    但它没有逃走，而是迅速站在陈成身前。

    张开两只手臂，觉得能够护住陈成，它才惊魂不定地说：“小成儿，这就是你要我们走的缘故吗？”

    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次陈成和小狐狸都能听到。

    “还是一只知道护主的小狐狸哦。”

    三娘子怒道：“什么护主，这是我相公，这是我夫君，你是什么人，你现身出来，你藏头露尾的算什么本事？”

    她哼哼哈哈笑了起来。

    陈成说：“你看吧。是这样的，之前你也知道，我家在两淮，这不是京城中鹤病了，我叔叔知道我能给鹤治病，把我从两淮喊来，来了长安，没有地方住，给仙鹤治病也需要一个大宅子，就找牙行问宅院，给问到这个宅院了，他们说这宅子有鬼，空了好些年，我就想着买下来栖身……”

    他歉意地说：“无疑冒犯，真的无疑冒犯，你要不信，我们有全套的手续和契，花了好几十万两银子。”

    他又说：“如果这个宅子与您老人家有渊源，我送您得了，我们银子也不要了，明天就搬家离开。”

    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幽幽地说：“曾经是我的家，现在没了，既然你买下来，你就住吧，不影响我回来看看就行了。”

    她又说：“那个从两淮来此地治鹤瘟的就是你吧，我家的鹤，你也治好不少，所以我知道你了。”

    你家还养鹤？

    那说明你是人嘛。

    陈成没有直接问，但安心了不少，小心翼翼地说：“这儿一定有你美好的回忆，你怎么就又把它卖了呢。”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轻声说：“也有很多不好的回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和小狐狸谁回答都行。为什么凡人都非要子嗣不可？如果你不想要，或者你没有，别人就都觉得你不正常一样，甚至会提醒你，反复提醒你，杀了他，他都要提醒你，就好像，就好像，你没有子嗣一切都没有一样。”

    三娘子战战兢兢道：“谁知道那些凡人什么想法，我也没想过要子嗣，可能是因为他们很快就会死，不要子嗣，人就死了，绝后了……”

    陈成说：“还是让我来说吧，我是练气士，以我求道得到的事实来看，子嗣是你生命的延续呀，凡人也好，练气士也好，包括妖怪也好，都会死，世界上的一切都会死，有生就有灭，而子嗣就是你的延续。从某种意义上讲，其实你的子嗣，就是你自己，只不过它脱离了你，成了一个改进了的你。”

    那个声音道：“哦。你这个说法还真新奇，没有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陈成说：“我观察过鹿类父子和母子的种子，几乎完全相似，只有那么一丁点改变，多数还是改进。”

    那个声音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也修道，我怎么不知道这样的道理？”

    要是别人。

    陈成肯定嗤之以鼻：“你修道修错了。”

    她？

    陈成则小心翼翼道：“我修道的方式特别，我不是想着怎么长生，而是不同探寻着天地运行的道理。所以我有很多你们所不知道的知识和本领，这就是我为什么能够救治仙鹤的原因呀。”

    小狐狸安慰说：“我活了五百多岁，我也不知道。”

    陈成忍不住戳穿说：“你活五百多岁，你肯定你还是当初的你，起码和妖眠是一样吧，你百年后归于五行，然后从道蜕中再诞生一个，虽然多了很多的记忆，但你肯定每一次你还是你？你还记得五百年前你有没有好朋友，有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成亲了没有，是不是别人家的媳妇？”

    三娘子“哇”一声哭了，申辩说：“我没成亲。”

    陈成揉揉她脑袋，没好气地说：“你哭啥呀。”

    三娘子揩着眼泪说：“我只是真的记不清了。我害怕你说的是真的，我其实不是我，我不是我，那我是谁呢？”

    服了。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你觉得滴血验亲靠谱吗？”

    陈成想也不想就回答道：“不靠谱。”

    她说：“很多人都说靠谱。”

    陈成冷哼说：“所以很多人都不懂，能治鹤瘟的就只有我一个。滴血验亲？我可以给你一个办法，如果你家有一百个仆役，你找一个仆役出来，让他滴了血，和其它人试一遍，我敢肯定，除非是极特殊的人，否则总有三、五个，十来个人，能和他的血相融合，这就是传说中，上古医圣可以为人输血，今天的庸医却根本做不到的原因。因为如果血不匹配，就会像白云……”

    呸呸呸，怎么讲到白云身上去了。

    为了证明对错，也不能非举白云的例子吧。

    陈成说：“如果血不匹配，却相互输血，被输血的人就会凝血而死。”

    那个声音沉默下去。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如果是骸骨呢？血滴入骸骨呢。”

    陈成道：“更荒唐，如果是真人，道蜕保留完整，骨膜完好，或许真的可以，普通人时候，骸骨朽腐，什么滴不进去？”

    那个声音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成道：“我叫陈成。”

    那声音又响起：“姓陈。你爹也姓陈。你还有个师父，化名柳中远。是不是？你生下来就是天才，无法不通，自主伐窍，是不是？”

    陈成硬着头皮说：“我姓陈，我爹不姓陈，我不是捡的吗？我师父也对。但后面的就都不对了，我哪有那些个本事，没有，没有的。”

    师父的话。

    我牢牢记在心上。

    我和你又不熟。

    那声音道：“你在长安都买了宅子了，等鹤瘟下去，你就留在长安了吗？”

    陈成连忙道：“我还没想好呢，鹤瘟下去，朝廷该开科了，我还要参加科考呀。”

    那声音道：“科考呀。”

    她问：“你为什么要参加科考呢？听说你治鹤，都已经发了大财，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参加科考呢。”

    陈成迟疑好久，这才说：“我闯祸了，亲戚们都觉得我需要参加科考，投靠天庭，只有天庭庇佑我，我下半生才会平安。”

    那声音又问：“闯了什么祸，你告诉我，我听听，算不算是祸。”

    陈成看了小狐狸一眼，小狐狸也不知道呢。

    他低声说：“我养了一条蛇，养成了蛟龙，野龙为逆，四渎龙王中淮龙王的太子就带了蟒蚺来捉我的蛇走，我和它大战了一场，就把它活捉了。姐姐你知道，我修道与别人不一样，就想看看龙的身体构造，我就把这小蛟龙麻醉在台子上，把它的血管接出去，切开之后看看五脏肺腑，然后再给它缝回去。没想到半路上我丈母娘来家了，我媳妇以为龙死了呢，为了招待她娘，持了符箓加持的刀，刺啦，刺啦，割了半条龙走，给她娘尝鲜去了……”

    那个声音哈哈大笑起来。

    连小狐狸也抿嘴强忍。

    陈成说：“按说我这个时候，我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这龙就行了，但是看看它没死呀，一咬牙，就想着怎么把它救活，正好有个鹿妖干活被砸死了，有小妖拖给我，我就把龙头缝鹿妖身上了。”

    那个声音质疑道：“能活吗？”

    陈成说：“我是谁呀，我是这天下最了解生灵的人，我把它弄活了，我岳父一看，就吓坏了，他说我杀了那蛟龙都不一定有事，结果造个怪物出来，不是在羞辱天下龙族么，只有投靠天庭，天庭才能保护我。我就只好来科考了。害怕考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