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天奏地音,陈成的思路不多,也就给大嘴做口器的时候,曾冥思苦想过声音的放大和缩成一线,但那声音是从大嘴嘴里直接放大发,和隔空发出来不一样,现在倒是可以在半空中放大,但放到极限也不过一二倍,被天空中气流一吹,落到地面仍然渺不可闻,偷偷剖了几只生物,声音可以模拟出来了,调一段时间应该可以接近琴声,但隔空怎么传送是一个大问题。
这得同步进行,陈成每天让小妖往镜湖上放出小船,上头装着假大嘴,对着空旷的镜湖开始试声音。
试着、试着,圣人就知道了。
东方明珠又经过深入刺探,哭笑不得地说:“他们是在演练天奏地音,准备在长安开商铺的时候,请他们家三娘子在高空弹琴,地面响音,这些嗓音都不是真音,都是陈成造的大假嘴,幸亏镜湖空旷,否则不吵死人才怪。”
圣人跑去看一眼,小舟四、五只,挨着浮标分散出去,一个小舟上安放一个假嘴,为了以形补形,上头还画着跟大嘴一样的亮白牙,一旦声音吼出来,声音够大,牙齿还被震得在上面颤抖。
圣人服服的。
这道术钻研看起来有趣得多。
不能任他钻研下去。
她问东方明珠:“国考还要多久,任他叫下去太烦人,今年能不能提前,朕让他还能天天乱叫?”
东方明珠懂了。
然后消息就出来了,今年要开恩科,所以尚书省国考要提前,提前在秋季,以方便建立在国考上的恩科。
天下不知多少人陷入疯狂。
恩科呀。
意味着今年科考要多录不少人,有时候十来年不遇一回,赶紧温书复习,要是今年落榜,来年就更难。
或许全天下只有一个人例外。
陈成坐下来,三个小娘子就跟审问一样去逼视他,今年开恩科,马上就要国考了,你这个天奏地听还要搞么?
咱们停下来一心考试吧。
是想停下来,停不住呀,你看这么几天一琢磨,思路逐渐清晰明了,想法欲罢不休,我心里痒呀。
陈成虚伪地说:“科考在平日积累,不在这几天,根本不耽误,你们放心好了,别的不说,明算科和明经科绝没有问题,不信我任你们挑战,但凡失败,你们用大铁笼子把我锁起来读书。”
他哄骗说:“万一六科第一,太出风头,会招人恨的,你们也不想吧,你们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
我心里有啥数呀,我心里就都是天奏地听而已。
陈成话也不用多说,塞了口饭,就匆匆直奔后院子。眼下已知的可以隔空的,又不同于声音的,只有两种途径,一种是神念,一种是电磁,神念可以,但除非修为参天地,否则神念也覆盖不了那么大,还是要中继,这中继不是要造个人脑吗,太难,还是从电磁上考虑,先把电磁和声音对照上,如果实在不行,传输不了那么远,用鱼皮金属线呀,是不是,这比再造人脑要简单。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成电磁记录声音没有问题,但要还原声音,总做不到自动还原,而且还不是那么好听。
他着急了,考试的日子都近了,总不能考试的时候分神,一边想着天奏地听,一边刷刷做题吧?
白天在镜湖边上走趟趟,夜晚在镜湖边上走趟趟,大概是今年的最后一个蚊虫,好不容易感觉一团温热的血肉,跟在他身后等着叮,就被他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啊呀,你这蚊子不要太烦人好不好?
你信不信我立刻下手捉你?
没用。
你光用神念它不听,就跟着,嗡嗡不休,你趴在我身上,我不让你叮进去,你就能叮得进去么?
你就光知道叫。
来。来。你不信你来叮好了。
我集中精神,一九玄功日益精深,我看你叮得了我,我让你叮进去,拔不出来你信不信?
真的是太烦闷。
就跟蚊子杠上了,胳膊一举,露出来,任这大概因为天气转冷,都飞不利索的蚊子趴上,给它叮。
来。
叮。
蚊子趴上,声音就消失了,蚊子俯身,在他神念的观察下,纤毫毕现,连口器什么样的,都一清二楚。
叮进去了。
这蚊子嘴还是厉害呀,竟然没折,给扎进去了,这蚊子嘴好,将来我给鹤看病,杀血液中的瘟疫,我就不傻到开大创口了,我就用蚊子嘴这样的,这样一扎,扎进血管,等等,我看到了什么了?
不对,应该叫我听到什么了。
蚊子嘴扎进去,吸不动血,也拔不出来了,它竟然还能嗡嗡,天呐,它没有用嘴叫唤吗?
陈成寻找声音的来源。
忽然像是明悟了,用手轻轻,轻轻地捉蚊子在手边上,只见蚊子的翅膀振得激烈,然后声音就出现了。
原来如此。
翅膀好薄呀,就是这个颤出来风。
陈成问:“生物的舌骨,特别是人的,不也有膜吗,难道我们都是用膜发声的,琴弦虽然不是膜,但也是震颤发声的,我们以为那么难,其实不过是气流响,你看我还做个复杂的大嘴,我做什么嘴呀,我模拟声音,用大膜就行了,这样对照上音色,然后分解一些小膜,相互合起来,音色不就丰富了吗?”
思路是这样的。
具体能不能成还要看试验,陈成高兴疯了,用鱼鳔还是什么的,我要做膜,我要用膜模拟世间万物的声音。
将来这个叫什么,就叫膜音。
陈成太兴奋,举起被蚊子叮的胳膊,害怕它离开视线,两条腿一只手,蹭蹭就爬走了,一直爬到前院。
鹤瘟快治下去,家里人也闲。
大尾巴松鼠正在后园偷懒,一看主人这都爬着走,不知道是干啥,是道术么?
它也迅速恢复爬行,爬在身后,凑个热闹,又有小妖看到了,啊呀,主人带着松鼠一起爬,嗯,嗯,大家都来爬呀。
陈成爬到两条长腿下了。
尼玛别挡路,蚊子在我胳膊上端着呢,我不敢站起来,好吧,你厉害,我绕过去,绕个方向,两条长腿也挪过去了。
啊呀,这是故意挡路是吧?
我真要站直起来,蚊子要飞了呢。
哦,我原来可以站起来再走的,我可以的,我先跪在地上,然后一脚使劲,然后再一只脚使劲儿。
秋意羞愤问他:“夫君。你傻了么?你带着一群小妖满院子爬,你知道人家都在眼里看着吗,你知道不知道?”
陈成一抬头。
一群人目瞪口呆。
有些是自己家里的人,有些不是,还有东方明珠,这东方明珠怎么又来了呢。
大嘴连忙说:“都别奇怪,都别奇怪。主人这是练练爬行,主人说了,我天天驮着他,怪辛苦的,他改天也驮我一回……”
我是说过。
我?
我真的不是爬?
陈成欲哭无泪,但又不敢放弃蚊子,只好平端着胳膊,心道,给你们看吧,尽情看吧,我就爬了,怎么了嘛,爬爬身心还健康,我回屋子,我马上回屋子就好了,我回屋子,可以好好观察蚊子的翅膀,等我能把你们的声音都模拟下来,你们就不是取笑我,而是敬佩我了……
小狐狸冲上来,一把抓住陈成横在面前的胳膊。
你抓哪儿不好,你抓我胳膊干啥?
陈成崩溃了。
“哇”地一声惨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