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没追上东方明珠就回来了。
没追上就没追上呗,马上尚书省的国考就要开始了,考生正从全国各地赶来,近的都已经到了。
陈成得到消息,尚书省已经组织小吏点验各州府实到考生,等于是去验明一回正身,要是不去露个面,两淮的小吏就会把自己名册上划掉,表示这个考生怂了,地方官府给他机会,但他予以放弃了,根本就没敢来,然后等到国考的时候,就不会安排他的座位,更没有第一次验明真身的留底。
时间已经交叉了,陈成买完琴,让叶瑾他们忙去,自己则匆匆赶往考场外埠州的验生棚。
牵着大嘴一阵询问,已经有人给指明了地方。
两淮的小吏手中已经拿到陈成从埠州托人办好的出籍,见陈成到了,松了一口气,将他的卷宗交给他,一再嘱咐,让入尚书省面对尚书省小吏的盘问,陈成把大嘴拴在外面,看人家都是马车仆役,大片大片地站着,忽然后悔自己没开机关车来,他决定了,今天自己来得着急,只验明正身,明天一定开着机关车再来一趟,让这些士大夫子弟知道世上有这么一种代步的工具。
万般遗憾着进去,前面就是几溜长队,有的长队中排队的是仆役,接近了之后,再有自家公子或者老爷补上,而自己只能百无聊赖地等着,心里头告诉自己,要是今年落榜,下次再来,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老远他听到小吏训人:“你是哪里人,多大?你再给我说一遍你多大,二十几岁,你骗鬼吧你。你看你头发,头发快掉光了,阔额大嘴,一脸纹,牙都稀松,你说你二十几岁,你以为我们验明正身是白验呀,正告你,我们大唐的科考是为大唐选拔人才的,一点一滴都不能马虎。如果你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如果你执意坚持,到时你本人与考生对照不上,官府就会依唐法严惩。”
考生苦苦申辩道:“我真的只有二十几岁,这是我第一次参加科考,我姓黄名凿,上官去我家乡一问就知。我就长成这个样子,谁能怎么办好呢。”
没想到验明正身这么严苛。
这黄凿?
能不能过去。
不管他过得去过不去,对其它考生都是一种警告,大家赶紧自省自身,避免也会被黄凿一样被问出什么纰漏。
等这个黄凿出来,脸上是露出喜色的,看来小吏虽然怀疑他,仔细盘问他,纸面上证据足够,还是放了他出来。
有家乡人给黄凿招手。
黄凿就愤愤不平道:“啊呀。他们当我是找的年长人替考,把画像也给我画走了。我是不那么好看,但我也是堂堂男儿,大丈夫求功名,能找个人替考?”
露了个正脸。
陈成内心震惊,这不会是个妖怪吧,背宽三尺,方头秃顶,大浓眉毛,鼻子上还带个肉球,一张嘴就是一口怪牙。
当年我妖化,估计都比他长得好看,但看起来很有钱,穿金戴银,一条大金链子不知多重,直接就挂在脖子上。
我留意一下。
说不定他需要一辆机关车呢,这样他出行,就藏身在机关车内。
陈成美滋滋地想着。
正觉得自己想法巧妙,那黄凿竟然从隔壁的队伍中直奔他而来,陈成歪着脑袋看着他,难道他认出自己是陈成?
却不是。
黄凿刚被小吏骂得想哭。
这边一看,一少年十几岁在别的道排队,冲过来冷笑道:“你十几岁的小孩,来混科考,昨晚吃你娘的奶了没有?”
陈成愣了。
黄凿粗犷地狂笑。
陈成道:“你看你狷忿模样,不是刚刚小吏盘问你严厉,说你相貌看起来年龄大,你气不过就来教训我么?”
黄凿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打我?你知道爷爷是谁?曹州黄凿,爷爷家里……”
陈成不想理他。
旁边有两淮的生员有认识陈成的,出门在外也同仇敌忾,告诉说:“你训陈公子呀,陈公子是不和你一般见识罢了,你也不去我们两淮打听打听,我们陈公子是什么人,青云宗厉害吧,直接被我们陈公子带人灭宗,真是陈公子不想理你,你看你这模样,哪有一点士大夫的风度……”
陈成又感激又忐忑。
谢谢兄弟你来帮忙说两句,但你别告诉人家我是陈成呀,我是陈子昂,陈成当然也是我,但现在对外只有一个陈子昂。
曹州也不是离两淮特别远。
青云宗,黄凿听过,他支起两个臂膀,笑道:“那又如何,爷爷现在已经是武侯,小陈呀,还有你,那个骂我的,我告诉你们,只要爷爷参加了科考,状元肯定是我,爷爷自幼就天生异象,爷爷五岁吟诗,爷爷七岁骑马开三石之弓,力拔山兮气盖世,此为何人哉,就是爷爷我。”
神经病么?
陈成想判断是不是机关车的顾客,请求说:“你脖子上的黄金链子挺好看,你自称好汉,应该舍得给我看看吧。”
黄凿愣了一下。
但他立刻从脖子中取下来,在手里窝成一大团,啪地拍向陈成。
陈成接了,手立刻一沉。
这大金链子弄不好十几斤,这不是带脖子上的金条吗。
细看是真金,还有祭炼的痕迹,弄不好是他的法宝,陈成叹道:“果然有钱呀。”
黄凿道:“钱是什么东西,爷爷从来没看在眼里过,要是只在乎钱,爷爷家里有的是,也就不来科考了。”
陈成又是一愣。
黄凿道:“仗义疏财,那才是大丈夫本色,你小小年纪,懂不懂?懂多少?知道为什么我要带着它吗,我就是让我的朋友们都知道,黄某,有钱,他有了困难,尽可向黄某张口,黄某可以给他。”
陈成问:“你这么有钱,那你捐过款吗?”
黄凿愣了一下。他发牢骚说:“是见过募捐的,你信他把你的钱用给穷人了么?我不信,连粮食都发不明白,还想碰我钱?要发我自己去发,人家知道是我黄某发的,我肯给人一口饭吃,别人会记我一辈子。”
陈成摇了摇头。
他大致明白这黄凿什么路数了,自恋呀,架不住自己丑,心里缺失,张扬自恋呀。
这样的人能静心读书?
科考他肯定中不了。
也许久而久之,久而久之,久而久之,落第的次数多了,想明白为什么了,真正能沉下心来读书了。
或许才能考好。
陈成把金链子还给他,随着人走动,往验身的地方走去了。
到了。
尚书省小吏都颤了一颤,这是个报六科的少年,还盘问啥呀,开科考以来第一人,谁能不知道,当场道:“出钱五十文,代画脸相。”
交完钱,有士卒带陈成坐到一旁,扶正他的脸,交由一个画师开始画脸,陈成惊喜道:“先生。不。上官。我有神念机关,你们买不买,能拍成神念片,日后不用用画师,直接神念采走人脸。”
信你?
见的人多了,就是怕你们这些自以为才俊的人耍风流,才找两个人框死你的脸,让你免得觉得自己姿势不好,非要换角度,非要爆发神采……
我们这是干什么的?我们是要对照你参加考试时的人脸的。
参加国考几千人,我们有多少人脸要画,进来个人我们和他是说一大堆话,晚上回家嘴上起泡不?
画师也是个快笔手,刷刷就是勾勒完了,点了点头,士卒就放了陈成,让他离开。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