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半边的房子没了另外半边房子的支撑,迅速往一侧倾倒,上边响了一声,已经有地方塌陷,店家的脸都变形了,自己跑了出来,忽然记得娘子和孩子都在里头,嚎一声抢过去,被伙计拉住,只能趴到地上呼天喊地,就地打滚,发出哀嚎阵阵。陈成一着急,绕着房屋几步,眼前闪出房屋分开的断茬,正好两截断茬在手边,猛地拉上了,感觉这种倾斜的力量尙能控制一二,怒吼道:“救人。赶紧救人。”
秋意呼喊他,有人响应他,小妖们身躯更灵活,嗖嗖飞蹿,或攀或钻,从里头捞出一个又一个人出来。
陈成力不从心,一会儿撑一会儿拽,整个房屋就像是随着他添的这些力气,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右。
扈三娘一咬牙,几条尾巴蔓延出去,逐渐参天,缠绕拖拉,和他一起稳固半段房屋,讪讪道:“对不起呀。夫君。”
另一半房屋是往外分开的,倒得虽然迅速,反而伤不了人。
黄凿爬起来,本是要逃,一回头,陈成和他那个神通广大的娘子在扶房屋,当场喋喋怪笑,竟趁机飞身回来,他在扈三娘手里吃了大亏,不敢找三娘子,直奔陈成而来,双腿飞舞,裹了一条金光。
扈三娘始料不及,分出一只尾巴追向黄凿,但已经来不及了,陈成想躲不敢躲,只好猛一沉身体,半蹲硬扛了一记,浑身剧烈一震,却只是颤了一颤,不敢动呀,整个肺腑,都好像被他一脚踩松动了,一张口,嘴角沁出血丝。扈三娘的尾巴也从一侧追来,一尾巴捣中黄凿,黄凿也颤了一颤,吐了一口血来,他凶性不改,怒吼道:“姓陈的。你看不起我,我给你拼了。”
他狞笑声声,砰砰砰,四面八方踢踹,三娘子怒吼一声,用尾巴缠上他,他则甩出一条粗金链缠到陈成颈部。
这样三娘子也不敢死拽他,否则拖带到陈成,反而自己夫君更危险,她就龇着牙,使劲收缩自己的尾巴。
此时气愤又无奈。
不是眼下扶住半拉房屋,夫君又被你套住头,情况特殊,投鼠忌器,看我不砸稀烂你。
秋意将自家娘往伙计身边一推,挥舞长鞭飞身而来,就又被黄凿的手下拦住。
她心中异常愤怒,放一个捆仙绳,撂倒一个,但身侧不止一个,又有人跃飞而来,手中一把三尖枪,人枪合一,颤颤巍巍,寒光闪闪。
实在忍不住了。
一个伙计亮出弩,嗖地射了过去,那人就在空中回旋,把箭拨走。
但更多的伙计亮出弓弩。
黄凿的手下终于被镇住了,其中一个带了幞头的大声吼道:“打不过,别打了,赶紧救出公子,我们走……”
也许只有他看得明白。
人家有两人顾不得跟你打,在托着房屋呢,一群小妖在里头捞人,如果情形紧急,陈成和那小娘子不能放弃扶房屋吗,一串小妖还会不顾自己人,救凡人吗?唯有黄凿状如疯魔,仍是不停击打陈成,身子都勒变形了,还是挣着三娘子尾巴,噼里啪啦地踹陈成。这怎么跟头野狗一样,拽上就不丢了呢,陈成怒吼一声,一口气吸起来,手臂、腿上的肌肉突然急剧膨胀,他竟平白长高了数尺。
有人抡刀砍在三娘子的尾巴上,三娘子惨叫一声,尾巴就松了,黄凿的手下拽着黄凿,把他拔出来,给蜕了皮一样,半拉身子和皮都被拽得秃噜,黄凿还不罢休,挣脱不走,那幞头手下怒吼道:“公子。公子。走呀,赶紧走呀。再不走,来不及了。姓陈的有如意身,你还打什么打呀。”
黄凿看向陈成,吼叫顿时停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拳打脚踢全无用处,反而把陈成打成了半个巨人。
秋意和伙计们也是这时才注意到,陈成身子膨胀起来,把衣袍都撑裂了。
双方只是愣了一愣。
数只箭矢就飞射而至。
黄凿的手下中不断拨打箭矢,还是有人中箭哀嚎。他这才一凛,醒悟过来,被人拖着,迅速潜逃,死伤的也不管了。
秋意和伙计们还要去追。
陈成怒吼:“管他们干什么,赶紧救人啊,时间久了,我和三娘子撑不住呀,他们滚蛋了,才没有人拖我们后腿。”
三娘子道:“我能撑得住,我一个就能撑得住,夫君你丢了,歇歇,你都被打肿了。”
好吧。
我被打肿了。
没了干扰,又有人不断被救出来。
几个小妖像是接秋千一样,楼上楼下荡漾,把人往外送,不断相互询问:“还有没有。还有没有?”
秋意站到陈成跟前,反反复复问他:“夫君。你这身上是不是肿的。你这身上是不是肿起来的,疼不疼。他好像就是个货真价实的武侯呀。三娘子说她能撑得住,你呢,要不你停手,她尾巴多。”
一个个人安全落地。
陈成道:“都走远一点,我和三娘子要松开任它倒下来,店家你也别哭,我赔你,你先别在地上打滚了。我赔你。”
等凡人走完就行了。
陈成和三娘子放开去扶,房子迅速塌陷,往内龛去。
轰隆一声,灰飞木断。
幸亏整个小二楼都是木搭的,否则都是一块、一块的砖石,你往哪扶,往哪托呀。
地上被绑了一样,伤了两个。
伙计们气急败坏,纷纷上去,要将他们宰了。
陈成劝阻说:“废了他们的修为,交给官府,我们都是良家,不要乱杀人。”
是呀。
大家都是良家,现在小妖也都挂牌,气归气,还是交给官府好了。
店家一脸是灰地靠近来。
他倒也尴尬,也不知道该要钱好,还是该感谢大伙救出老婆孩子和一些伙计,也许是交织着这种复杂,脱口竟是说:“公人来了,我可以为公子作证,是他们先动手的,我为公子作证,是他们推到房屋的,公子这边反而是救人,是逃走的那伙人推到了房屋,差点砸死我们一家子。”
陈成不由感激。
否则的话,相互打架这事儿,你按谁对谁错呢,更不要说房屋塌掉,完全是自己和小狐狸用力过猛的责任,于是主动问他:“赔你多少两银子合适?我身上也没带多少银子,给你一千两可以么?”
店家屏息凝视。
早就感觉到出手不凡了,几十两银子就要包铺子,现在赔,还没有说值多少呢,张口就是一千两够不够?
小地方的房屋,大路边上,多少给官府交点钱就能盖,也就是个工钱而已。
你看客官路过,开口要价很高,那是有些赶脚的他来吃饭,有些他不来吃饭,其实一天接待不了几个顾客。
店家倒吸一口寒气,反而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了,要是说不够,人家以为你不善,反而不给你了呢。
要是说够了,是不是还能多要点呢。
叶瑾不在,都不是会算账的人。
小狐狸想说什么,再一想,自己刚刚犯错,用力过猛,把房子给打塌的,万一再搞价格,被夫君鄙视了呢。
秋意看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就说:“我看就一千两百两吧,孩子老婆也都吓到了,我们又有责任,多出来两百两,权给你们压惊了。”
店家大喜。
他说:“这样好了,我们拿去买田种,这地方也不要了,小娘子不是说你们想开旅舍,地也给你们好了。”
等镇上公所中来人,小地方见了大练气士生怯,反而给他们磕头作揖,顺着他们,把三个被废的武人带走。
店家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