贬官。
申斥。
而且申斥得天下皆知。
两淮节度使的位置屁股还没暖热,就被天庭轰走,去埠州担任司马一职,不要说秋星海羞愧难当,秋夫人都是一路哭着走,你说说丢人不丢人,你把女儿、女婿都差点搭进去,你换来啥呢?
秋意却一点不难过,幸庆地说:“还好,没下诏狱,贬官做了司马,跟他原先的折冲将军也差不多,还领一军老兄弟,这有啥呢。”她又担心,问陈成:“咱爹来了,不会要钱,要机关,要武器,要道术,还让你帮他训练水军,知耻后勇,一雪前耻吧?要也不能给他,他不就丢点脸,你想呀,咱们一个机关葫芦就都耗费那么大,你给他一个军提供,咱们家哪供应得起呀。”
陈成犹豫不定。
岳父其实太可怜了。
如果没有高怀忠捣乱,你怎么就知道他的计谋不能成功呢?
青背龙王不管是不是被迫的,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只要他下手去抓小白龙,他与小白龙之间的信任就崩溃了,日后也很难再勾连在一起,结果呢,高怀忠非要冲出去打这一仗,仗打到后面,还是岳父说服青背龙王,给他擦的屁股,结果他被天庭褒奖,岳父又被贬,又被天帝申斥……
关键是这申斥是公开申斥,而且太毒舌,说岳父是大唐第一不敢战之将。
这得多屈辱呀。
岳父顶得住吗?
本来他打算再造一艘大船,作为铜葫芦的补给点,大船造好,都已经要出海了,听说岳父迁来,刚刚在埠州住下,忍不住,临走想去看一眼,免得岳父想不开。人说岳父脸皮厚,岳父自己也觉得自己脸皮厚,但以陈成去看,他厚什么,可再没有人比他更爱惜声名了,不贪污不受贿,做官清正廉洁,打仗冲锋在前,他内心深处,其实比任何人都爱惜声名,还是去看看他。
安慰、安慰他。
到了埠州,一脚踏入府上,就觉得阴暗破败,问秋夫人:“我爹呢。”
秋夫人指指地方,没好气地说:“不知道在干啥呢,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正在喝闷酒的吧。”
陈成走去,敲敲门,听着没动静,忽然就觉得不对,猛地撞开,就见满是酒菜的八仙桌上一片狼藉,桌子上耷拉两条腿。
一抬头,岳父在上头吊着呢。
陈成一下就都是冷汗,翻身飞上桌子,把他抱住往上举。
秋星海两手拽着吊绳不下来,大声道:“成儿,你让爹死了算了,爹真受不了这羞辱,还活着干啥呀。”
陈成着急道:“那也不能上吊呀。你是金甲士,你吊在这儿,不一定要吊多久才吊死,多难受呀。”
秋星海道:“气顶的胸口疼,就给气成武侯了,你娘也觉得羞辱,不理我,吊这十天半个月,兴许能死掉吧。”
陈成问:“爹。你不会是知道我来了,才爬上去上吊的吧,你不会是要挟我给你造军械造机关吧?”
秋星海悲愤道:“你还蛮有信心,你就是有军械,有机关,咱们能攻进龙宫吗,都是光哄你爹。”
陈成保证道:“能。一定能。咱先下来。”
秋星海道:“不下来。说什么都不下来,死了一了百了,现在是生不如死呀,我衙门都不敢进的,进了衙门,就觉得人在背后耻笑,说我大唐第一怯战之将,你知道内情,你说爹冤枉不冤枉?”
说啥就是啥。
陈成连忙道:“冤枉,冤枉,但咱们一死了之,那是懦夫所为,我们得雪耻呀。”
秋星海道:“我拿什么雪耻呀。你说军械,机关,这些不要钱么?我到哪弄去呀,要是两淮节度使,我还能截留一些军费,用来练兵,现在到这破地方当个司马,要什么没什么,上头不拨钱,我能干啥呀。何年何月才能得偿所愿。”
他干脆唱道:“何年何月何日何时?能够洗刷耻辱,得偿所愿?”
陈成越发感觉像一个套。
岳父都武侯了,他吊着一个月能不能死掉?
岳母也发现不了?
但不钻不行。
自己要钱干什么?
让岳父背负如此骂名,自己和妻子也跟着背负骂名,将来秋泊长大了,又怎么入仕,岳母也天天哭。
家里没有一点欢声笑语。
要钱干什么呢?
他不就是一个军吗?
一千二百人,给他武装起来,让他好好高兴。
他连忙说:“爹。爹。你下来,我不要钱,我给你提供,你先下来,等我出海回来,我给你置办。”
秋星海哭道:“你下海能有准数么?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了还记得吗?那不是拖一天是一天么?”
陈成道:“你这不是一天两天,我要是不出海,今年就过去了,我爹还在海里泡着呢。这样,这样,我带着你,咱们先去给老蓝讲一下,面对面的,说什么东西怎么做,然后呢,我出海,让他先做着,这些机关也好,军械也好,装备也好,样品先出来,等我从海外归来,咱就批量产。”
秋星海道:“你不诳我?”
陈成道:“爹你这样有意思吗?不就是你诳我,我就被你诳了吗?我来我就想好了,就是再缺钱,也不缺这点,总要让你和娘高高兴兴的,你说是吧?”
秋星海道:“秋意那孩子呢,能由着你?”
陈成说:“先哄着,就说先给你打造样品,将来等着天庭拨钱买,等东西好了,就不在她跟前产,她连知道都不知道呀,咱就弄好了。”
把秋星海放下来。
秋星海就叹气说:“将来呀,要是真打入龙宫,听说龙呀,喜欢金灿灿的东西,里头我分给你一半。还有呀。龙啊,有一套道术,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叫点化诀,就是这个水族,多数没有灵性,这个龙王呀,他得有兵呀,他兵从哪来,他就有了一套传承,点化这些虾兵蟹将。”
陈成惊讶道:“真有?”
秋星海道:“这些妖王也有,你去问问玄坛,你就知道了,否则的话,为什么大妖盘踞的地方小妖就多呢。”
陈成反问:“对呀?”
秋星海道:“就是这个原因。如果有幸攻入龙宫,这套传承就是你的,你也喜欢养小妖嘛,是不是?你又是水法道人,那龙的传承,都给你,爹要它没用,天庭要它,其实也没太大用处……”
刚才是胁迫,现在是利诱。
陈成道:“龙骨我也要。”
秋星海道:“没问题,没一点问题,哎,你家不是养着两条龙吗?凭什么龙王都是青背这些龙王传承下来?长江给你行不行?淮河给你行不行?你家的蛇要是做了龙王,它们又听你的,你不就是无冕之王吗?水中一切,那就是应有尽有,什么沉银珠玉遗迹,什么各种水产,光是河豚就够你丰收的。你知道河豚吧,现在乾坤袋的材料,多数都是用的河豚腔,你好好想想嘛。”
陈成笑了。
尽情描绘好处无数的战果吧。
陈成趴过去,看看他的颈部,绳索连个白印都没有勒出来,你还不能说,万一他恼羞成怒,换种死法呢。
带上秋星海回山,找到蓝采和,细细叙述一番,蓝采和就都心中有数,这些都是现成的。
这个水珠连弩。
有了蛇簧金,不容易得很吗?
不就是箭矢上要刻水法,避免水中偏矢射不远吗?
这个水吸瓶,已经有了液化的空气,不就是让它经过缓冲,出来的时候,不那么急,不那么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