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地一声,箭矢带着一团幽光,射中陈成身边的一名什下,人一声惨叫,保持着向前奔跑的姿势,唐刀还举在头顶,正面朝下砸了下去。这是经过萨满祝福过的长矢,跟破甲箭异曲同工,没有从柔软的地方进去,而是直接钉进额头。一团魂光消散,人就倒毙在身畔,这让心情复杂的陈成不敢再半道迟疑,跟随其它袍泽,向着敌人抄掠过去。
十三团前头是在马战。
然而他们的骑兵只有几十人,部族中仓促上来的部众已经上百。
陈成这些步卒只有足够快,从一侧的小山包上抄上去,才能配合自家骑兵,或驱赶或杀散这些部众。
但是没想到,不是军伍的游牧人并没有放松侧翼的保护,一团、一团上来人。
十余步骑最先挡在了前头。
多数流囚是第一次打仗,拉着惊恐的嗓音,被后面的丰安军军卒压掠驱赶,几乎是闭着眼睛往前飞奔。
这不是行军比第一,流囚们却形成了往前冲的本能,他们也没有弓弩,像鱼朝真这样的大修,也不得不低着头,张小敬冲在最前面,他身边的人被疾驰的敌骑刮过一刀,飙飞一团血光,张小敬趁机飞奔而起,把疾驰的敌骑扑在马下。
没有什么招式,没有什么技巧,他们就像是两头野兽相互撕咬……
因为敌人是骑兵的缘故,张小敬被带出了队伍,又有骑兵向他冲去,想把他刮走,陈成觉得这不是藏私的时候,抓出自己的火药弩,“啪”地一声,那头赶去的战马扬天而起,连人带马都栽了下去。
看似十三团偷袭,部族仓促迎战,但你看这架势,敌人那么勇猛,不是一定赢,全军覆没也不一定。
趁着这点时机,陈成向张小敬靠拢支援,大嘴和子三则紧紧跟上陈成,给他警戒两侧。
张小敬浑身是血地爬起来。
他举着唐刀,用嘶哑的嗓音高喊:“不要杀马,不能杀马,没有马,在塞外,我们不算是卒。”
陈成知道是喊给自己的。
他连忙收起火药弩,挺起长槊,跟着飞冲起来。
这马战的武器,马下用是可以用,但你要端着冲锋,却拖累速度。
他和张小敬都偏离了队伍,张小敬忙着捋马骑马,他就带着大嘴驰走,看着正面战场,双方已经拉成战线,你攻我防,密集簇拥,就试图从一旁绕过去,还没来得及让大嘴变成驴,自己骑上,一支长矢“嗖”地飞来。
大嘴扑来不及,喊他小心。
陈成便拿长槊一挑一斫,荡飞长矢。
随后,那么骑兵就冲到了跟前。
借助飞奔之势俯冲,闪闪的刀光快捷得让人心颤,陈成记得保护马,径直挺槊,让过刀光,刺出一道血光。
本来以为距离安全。
敌人却是骑马来的。
人马保持往前猛冲,血也往前泼洒,刷地糊一脸,再一看,敌人半个人都扎在槊上。
陈成当场就想吐个你死我活,但现在哪儿顾得,让子三去捋马,它虽然是硕鼠,但身体小,阵战冲锋根本起不到多少作用,捋马应该还可以。
荡掉敌尸。
张小敬骑了敌人的马冲过来,几乎是同时,他们看到袍泽们在正面继续往下冲,越冲敌人越多。
敌人骑兵越来越少,人却越来越多,疯狂地反扑,冲上去的流囚终究初战,竟被打退了,留了鱼朝真一个,在敌人中纵横冲杀。
但是敌人有弓,又有持手杖的萨满祭司高声吟哦,似有一团团的神光落在部众身上,鱼朝真虽然神勇,每一击都有人身首异处,杀得血肉如齑粉扬起,但这些部族勇士,却依然把他团团围住。
救不救他?
他法力高强,不一定会死,而且他罪恶滔天,死不足惜。
张小敬生生没敢动。
陈成略一犹豫,怒吼道:“傻了吗,杀进去,杀进去,别后退,猛冲过去,救他,击溃他们……大嘴!”
这形势,这战场。
人都不知不觉跟着疯狂。
前一句喊什么。
后一时都不曾知道。
大嘴往地上一趴,变成一头钢铁巨驴。
陈成飞身上去,挺槊杀了过去。
张小敬则飞舞唐刀,飞驰中,像敌人那样挂在马的一侧。
陈成想先击杀敌人的萨满,然而这会儿挺着一杆槊,换火药弩来不及,就打了个弯,直奔敌人背后。
萨满飞身起来,目光森然仇视,举起手杖,就是一团幽光,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族,也没有去了解过敌人的法术。
这一刻谁也不了解谁,只求速杀,不给对方机会。
陈成槊上涌现一道水龙,随着他怒吼一声,水龙先去,萨满的法术也发了出来,那团幽光,击碎了水龙。
但水龙不是龙,也不是单纯的水,分裂出无数的冰晶,仍往萨满飞去。
萨满惨叫一声,扎了一身一脸冰渣。
大嘴跟着吼一声。
他就挂在空中失机。
陈成再不给他机会,飞驰而过,举槊洞穿,再杀向弓手。
这时一群弓手冲他射箭,箭矢如雨,还费什么劲,拨啥箭呀。
低着头硬挺。
萨满已死,箭矢祝福力却不减,感觉有的箭射甲里了,肉骨生疼,但此时前冲是箭,后退也是箭,前后都是,不如一口气杀过去。
陈成迎着头皮杀进去,刷刷猛挑,就是一阵收割。
流囚们被士卒阻挡,也又杀回来,大家痛哭流涕哀嚎不休,却不敢不奋力往回杀。
然而,军法能击溃本能。
部族这边再挡不住,哀嚎溃散,哪怕他们知道这一溃,营地即将不保,或许冬天就是一死,部族中很多人就都会死,但战败的情绪已经笼罩下来,信心已经被击溃,自觉反抗已是徒劳,徒增死伤,他们就开始了溃逃,不是逃亡自己骑兵的方向,也不再是营地的方向,而是绕营向南……
队长陈凤凯骑马冲上来。
他的正卒奔驰,前去接应王奉。
陈成悲愤地看着他。
有正卒不肯用,在后面压阵,这会要去接应王奉,一下变得欢实,非要让没打过仗的流囚死一地。
陈凤凯却冲他竖起大拇指,指了敌人的营地,大吼道:“去呀。去呀,带人冲进去。抢个头彩。”
我抢个鸟的头彩。
我缺钱缺吃缺喝吗?跟着你们天兵来打仗,杀一堆人,死一堆人,抢个什么头彩,能抢什么出来?
抢几个番邦女子?
抢点肉吃?
我能这么没出息吗?
但队长的意思已经明了,你们流囚自由了,带上人去抢去吧,接下来打仗的事,转交给我们。
张小敬拽着鱼朝真出来。
他救下鱼朝真。
或许也不算救下,鱼朝真会死吗?
鱼朝真终于肯给陈成说话了,悲愤地说:“若不是我的正法被你所破,我至于杀几个人,就这么难吗?”
陈成不想跟他说话。
你那邪术,我破了又怎么了?我还没杀你呢,我还让张小敬去救你了呢。
给我说道。
陈成头一扬,磕了大嘴的臀就走,身边子三骑个马来,大叫:“主人。不。东家,你看我,你看我。”
骄傲呀,老鼠也能骑马舞刀。
很快就又见着马了。
抢不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