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将领和天官被紧急召集，匆匆赶着去天宫的外殿。

    这是对外的战争，来的都是将领，大家没有拖拉的习惯，人很快济济一堂，到了就交换起自己的意见，甚至有些人已经在心里颤抖，天帝终于愿意听政了。

    陈镜由陈若水带进来，大家的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说什么都有。

    陈若水身边就有一位不认识的将领，埋头自顾给别人低声说：“听人说圣人的私生子在里头……”

    陈若水不安地看了陈镜一眼，咳嗽了一声，这将领欣然抬头，问道：“是右卫将军呀。人说你侄子也在王海滨军中，万幸保存了，但听人说圣人的私生子也在里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侄子还活着，可圣人的……”

    尼玛。

    他们说的竟然不是一个人。

    大家觉得天帝反常，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对外战争，都没有说出面主持个朝会，这回显得有些例外。

    是什么让圣人这么意外？

    所以无空穴，一样能来风。你说圣人为啥说变就变了？最严重的，就是一个女人失去儿子嘛。情夫都够不着。

    一个个五大三粗的红脸大汉，道听途说一回，来朝堂上就开始窃窃私语，还瞎猜个八九不离十。

    怎么就都这么是非呢，怎么不怕招罪呢。

    有个人抚了一把胡须，快步走来陈若水身边。他给陈若水拱手道：“陈？世兄。我是韩氏定芳。”

    表情中几多无奈呀。

    以后妹子要嫁入陈家，喊人家喊叔叔，自己这个世兄叫得好心虚，年龄比人家大那么多，叫世兄也够丢人了，何况这要真排辈，日后得叫人叔父？

    他看陈若水有点儿意外，低声说：“我这不是官，是爵，没办法才来的，老爷子死时，留有遗命。你们放心，心里再有想法，也得孝顺，何况还得丁忧三年。我来就是听陈世兄你的，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陈若水给陈镜交流了一下。

    陈镜拱手称谢道：“犬子的事，让韩兄一家委屈了。”

    韩定芳眼睛一亮，慌里慌张，手舞足蹈，干脆下拜。

    陈镜把他挽住，拍打他的胳膊安抚。

    韩定芳是韩氏猛将，为天庭建立了很多的功勋，也一大把年纪了。陈镜自觉何德何能让人家这么隆重拜见，汗颜呀。

    韩定芳却毕恭毕敬。

    圣人当年成亲，知道的人不多，但人家是成亲了的，人家夫妻虽然翻脸，相互敌对十几年，但打断骨头连着筋……

    地位平等对吧。或许圣人说了算，是天帝，第二人算得上吧？

    也是尴尬。

    怎么称呼呢？

    将来韩傲雪她另一个爹。

    韩定芳张口道：“叔，您老也在呀。”

    周围几个正热火朝天说话的将领哑巴了，从四面八方看向一把胡须，鬓发斑白的韩定芳叫个看起来年轻的文官“叔”。

    韩定芳不想理会。

    人说打了孩子出来老子，陈镜这隐世多少年的人出现，韩定芳不信没有什么暴风雨……

    说实话，王海滨，韩定芳看不在眼里。

    像王氏这样的族望门阀，原本是看不起关陇军事集团的，当年跟着天帝起兵，他们是狗腿子，是鹰犬，而五姓七望，等于是天帝广泛拉拢到的盟友。

    这能一样吗？

    所以关陇军事集团也反过来看不起五姓七望，老子的家族，那是军功累积，夺来的身份和地位。

    这些门阀的呢？

    投降就给。

    你想嘛。一刀一枪征战，辛辛苦苦搏命得来的富贵，伤痕累累，马革裹尸，还没有怎么享用，老是看到别人躺赢，这是什么滋味？

    王海滨为何没人肯救？

    或许就是矛盾的一个缩影。

    这是关陇将门和五姓七望两个集团的矛盾又渐渐势同水火。

    天下之将，多数出自关陇，籍贯不是，也有很深的渊源。

    战功卓著的韩氏，陈氏，郭氏，秦氏，侯氏这些家族，都是将门，被选个官多难，如果不是嫡子，往往只能从军之后再转文。

    但五姓七望？几乎包揽着科考。

    人家都是道法、学问世家。

    家里的传承和你们的不一样，那可是千百年的积累，很多的英才根本不走弯路，就都已经道法高强，能文能武。

    而关陇集团？

    只能武。

    所以韩定芳不觉得王海滨的死是多大一回事。

    关陇军事集团中每年多少年轻的子弟兵战死？

    有多少有才干的英才就铩羽在羽翼不曾丰满的路上。

    只有是什么人触痛到天帝了。

    她这才为丰安军出头。

    否则的话，这都是要藏着的，最终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矛盾，叫斗而不破，否则的话，你让两个集团大打出手吗？

    韩定芳只等着陈镜定个主张，自己就跟着了。

    陈镜叹息一声，轻声说：“眼下追究责任不是首要的，收兵回来，与土蕃停战，免得我大唐的勇士喋血于高原，这才是要紧的事情。回头和解了，收了兵，和平了，自然也有时间和精力问责。”

    韩定芳点了点头。

    这是正论。

    天帝必须要有天帝的行事，你就是秋后算账，也要秋后，你不能打着仗，为了心中的怒火和伤痛，把数万天兵给一起带上。

    韩定芳看不上王海滨。

    但韩定芳也看不上萧朝贵。

    他开始给陈镜吐诉自己对萧朝贵的看法，陈镜也频频点头，大家都在等着，等着圣人露面，来给定调。

    日后渐渐偏西，天都黑了，有些将领都是兵家，食量大，腹中开始饥渴，天帝仍然还不见露面。

    众人正在奇怪，东方明珠出面宣布，没事了，让众人都退了。

    大家都懵了。

    这不是烽火戏诸侯吗？

    鲁国公来找陈镜，看着是陈镜，给找了过来，一看还真是的，拉了就往一旁走，到了旁边就说：“你没死呀你。”

    这是家中大伯。

    虽然是生疏了，但不能不理睬，陈镜点了点头，陈若水站在一侧冷笑说：“大伯是不是心里觉得意外呀。”

    意外啥？

    你别说去向不明，你就是站在面前，为保身家，也不能袒护呀，是不是？

    鲁国公责怪说：“若水我还不是为你们好。”

    鲁国公非要拉着陈镜走，到外头说话。

    他内心忐忑又惊诧，但更多的是欢喜，不只是见到侄子欢喜，陈镜现在不被天庭通缉、捉拿，参加将领们的会议，这说明什么？他和天帝和解了，人说夫妻打架，床头打，床尾和，你看现在，你不觉得和解了吗？虽然这一打就是十几年，但要是和解了，这是我们老陈家出头的机会呀。

    他抓着陈镜的手，啪哒，啪哒拍着陈镜的手背，安排说：“圣人的脾气是要顺着的，都不年轻了，有什么你要让着，人家是主，咱们是臣，别动不动就耍性子，再怎么说，她是个娘子，你听她的，顺着她，她还能怎的？还有，子昂那孩子，是不是你们亲生的，你给大伯说上一说。”

    被他缠着乱七八糟地走一路。

    到了外头，就听到陈保保一嗓门哭腔，带着家人，站在外头灯火下喊：“爹。伯伯。我侄子被妖怪偷了。”

    陈若水大吃一惊要走，被陈镜一把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