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来的就是佛陀。

    他飞了出来，撅一口气那么一吹，无数洞窟中的佛像竟然全都天灵盖亮了，一时佛光笼罩，梵音阵阵。

    陈成一骨碌爬起来。

    他住的地方不是傀儡机械就是各种金属器皿。

    新造出来的雷池供应能量，还有一展暖意十足的夜灯。

    阵阵佛音像是侵袭来的无形障碍，试图钻进他的脑海，控制到他的人，陈成凝思了少许片刻，跑出去，发现鱼头也出来了，其他人却在沉睡，就交流了一下看法，很一致：打了小和尚，老和尚来了。

    来的佛厉害吗？

    是佛主吗？

    据说他们有过去佛，现在佛，还有未来佛，未来佛法力怎么样还不知道，过去佛和现在佛却是声名远播。

    按和尚的话说，就是佛法无边，回头是岸。

    陈成回头看看。

    竟是明白了。

    他新建的堡坞还是草创，手边没有什么杀器，也就是从家里带来的无声波，现在正在当成最新的天奏来实现远距离通话，既然梵音阵阵，梵音是音，音是波，无声波也是波，不如试试以波破波。

    他喊鱼头帮忙，将无声波弄出去架好，对准佛音传来的方向发射出去，身边测波设备在震颤，根据这个震颤，陈成也不断调节，片刻之后，梵音嘎然而止，佛光收敛而去。

    看吧。

    佛都是玩我玩剩下的。

    佛对大道的理解也就是梵音坏人神念，正好给我参照调频了。

    陈成太累了。

    加上对佛的神通广大忌惮，觉得大半夜的时候，会跟鬼怪一样，虽然自己不怕，但也没想过去看看。

    他打着哈欠给鱼头说：“快回去睡吧，天亮了再去看，免得佛给你变一张惨白的脸，把人吓一跳。”

    鱼头有点内伤。

    佛变成吊死鬼模样等在那边吓人？

    不过他不像陈成一样无所畏惧，更不敢去，呵呵两声，就回去睡了。

    陈成也回去了。

    沙鸣山佛窟的佛主就见佛像们天灵一起亮，自觉大雷音寺的僧侣已经在穿梭的路上，没想到一阵无形之物，似是梵音袭来，佛光一下收敛了，大吃一惊，再使劲撅气一吹，跟起不来的傀儡车一样，梵音从小声变大，没有来得及变更大，熄火了，然后佛主再吹，梵音从小变大，没有变更大，又突然熄火了。

    反复十来回，佛主绝望了。

    佛主喃喃自语道：“睡的太久，忘了怎么施法了么？”

    但反方向似乎传来一些无意义的反音，像这边是正向波动，那边正相反，可以把响起来的梵音吃掉一样。

    佛主忍不住要去看看。

    是不是那个妖怪的手段高明。

    这是不是他在阻挠自己施法，阻止搬运大雷音寺的教众前来？

    这妖怪能那么神通广大？

    与天帝约好在此相见，向她展示佛教的强大，顺势给她一个契语，告诉她，佛在东方，只要她愿意，她随时可以成为佛教的未来佛，过去，现在，和未来，分别代表着佛教的过去，佛教的现在和佛教的未来，佛教只有进了天庭才有未来，西方世界太愚昧，太过落后，太过愚蠢，佛土上的凡人之愚昧，世所罕见，左手净屎，右手进饭，牛尿治百病，牛粪防百毒，佛都呆够了。是的，出卖整个佛教，换取未来，只要天帝愿意，只要她愿意皈依佛教，佛教就是她的，诸佛国度，唯她是从……至于这个妖怪，不过是佛教前路的小绊脚石，怎么值得我佛动手呢。

    佛决定去看看。

    这究竟是个什么妖怪，如果是可造之材，大可以收复皈依，如果不是，冥顽不化，那就送他归西。

    天亮了。

    陈成还在睡觉，大嘴已经唤僧侣和信徒起床了，谁也不曾在意，里头混了一个头上都是疙瘩的大耳朵老人。

    在鱼头的带领下，他们前往沙漠。

    一头疙瘩的老人问身边的道友：“我们这是去干什么？”

    身边的僧侣麻木地说：“挖黑油。”

    老人奇道：“为什么要挖黑油？”

    僧侣说：“大队主要。”

    老人问：“大队主是谁？”

    旁边横插进来一个人，告诉说：“老人家。你是刚被抓来的吗？大队主就是从天庭天兵中来的一个少年将军。他从大唐长安来，法力无边，自称是道学家，挖这黑油提炼，能分离出好些层，有的可以用作做硬胶，热熔了做器物，有的可以用来做成柔软的胶，把金属线卷到里头导雷，有的变成清水一样的油，大队主就是要把这清水一样的油灌进他的机关车里，然后开出来。”

    老人问：“你们怎么不反抗，你们那么多人，他只是个天兵的队长，能有多少人？”

    一个僧侣道：“佛说，要忍耐。”

    老人陷入沉默和回忆。

    我说过要忍让吗？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又有人说：“我们就是反抗，也打不过，他有很多法宝，有一种弩，数百步千步发机，砰地一声就把人脑袋打烂了。”

    还有人补充说：“尤其是光头，亮，老远就能看得到，听他说，几里外都能看得到。”

    你娘。

    这是神念，或者干脆是吓唬人好不好？

    本佛的信徒咋都是一群傻子呢？

    本佛传下来的般若，不是智慧吗？

    读着智慧变成傻子？

    你们是专门来打击本佛的吗？

    本佛就是以智慧和思辨著称的。

    老人强忍住，也是好奇，随着队伍去看挖黑油。

    挖了黑油，用简陋的木车铁桶推回去，天亮出发时还是白净的一个人，天黑回来，就只剩俩眼睛还明亮了。

    一身的油臭油光油亮再被大漠的风沙涂一层。

    老人正想偷偷净个身。

    一个年轻人迈步进来，问他：“老丈，几许岁数了呀？”

    老人愣了一下。

    这就是那妖怪，用佛眼看他，浑身通透，骨肉玉凝，念头圆润通透，这是大贵人，大真大圣之人。

    他会是妖怪？

    我佛多大？

    几千岁了？

    吓住他了呢，惊醒他了呢。

    老人道：“九十有二了。”

    陈成心中怜悯，要求说：“明日你不要去干活了，让他们去，他们年轻，你留下来，光吃就行了。”

    哦？

    陈成见他疑惑，觉得他是个有自尊的老头，就说：“不是白食，要不，您老年岁大了，经历的岁月多，就给我讲讲这大漠沧海桑田的变迁。”

    这变迁？

    我佛知道呀。

    这里还曾经是海呢。

    老人点了点头。

    他起身就跟着陈成走了。

    本佛要知道你究竟是什么妖怪，修行什么道法，要是真有一套，能领悟我们佛家佛法的真谛，那本佛收下你做弟子。

    老人便跟在陈成身后了。

    陈成监督他们将黑油分解，制成一片一片的叶子，时不时给老人说：“老人家，你信吗，没有贫瘠的土地，只有不会变通的人类，你看到这一片片的叶子了吗？我打算把它们都装起来，然后风刮来之后，这些叶片转动，推动磁轴旋转，就能生出雷，通过雷压、雷流转换，就能变成有用的雷。”

    老人眼睛眨眨，越眨越明亮，也越眨越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