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的车刚开进小院,小六欢天喜地的来敲我车窗玻璃。
“老大,我找到小黑了,怎么着,要不要现在杀过去?”
正解着安全带,闻言,我又把安全扣挂上,挥手,说:“上车。”
小六颠颠的上了车,路上,他问我:“你确定还要用他?之前的事你都忘了?”
我说:“没忘,他也不容易,去看看再说吧。”
小黑是我曾经的一个设计师,很有才华的一个人,可是却有赌博的恶习,那年他欠下一大笔债,债主上门把他打了一顿,最后还是找华向晨帮他处理好了这件事,那也是我唯一一次麻烦他用公务之便帮我。
可惜,过了不到半年,他又沾了赌,妻子实在受不了和他离了婚,没钱还债的他居然想到了歪门邪道,半夜潜入我的办公室,正撬保险柜的时候被发现了。
大家劝我报警,可是我没有这样做,从我这走后听说靠打零工挣钱,日子过得挺惨的。
找到小黑的时候他正在帮一家超市搬东西,我的出现让他意外之余又有些羞愧。
“沈总。”他抹了把汗,原先还算白净的脸现在看起来已经被晒得黝黑。
我让小六在街对面饭店订了个位子,中午三个在那吃了个饭。
“现在还赌吗?”我问他,他显得有些拘束不太动筷。
“不赌了,真的不赌了,好好的家也散了,真的不敢再赌了,当年我做了混账事,都没脸见沈总。”三十多岁的人低着脑袋看起来有些凄凉。
我说:“既然知道错了现在悔改还不晚,我需要设计师,回来吧。”
他怔了好久,还是小六拍了他一下才缓过神来。
“沈总,您说的是真的吗?您还敢用我?”
“对,我还敢用你,那么你还会让我失望吗?”
他激动的连连摆手:“沈总,我用我的所有发誓一定不会再做任何对不起沈总、对不起公司的事了,我发誓。”
“发誓倒是不用,既然我想让你回来帮我,就是肯定你的创意,希望你不会在这方面辜负我。”
他笑着挠头,“您放心,我的脑子还在,绝不辜负。”
回到公司,冯唐为此和我大吵了一架,最后摔门而去,之后我去找过他。
那天,天气有点阴沉,我们在天台上,那里摆着几盆我种的君子兰,绿油油的生机勃勃。
“冯唐,我要为我的自作主张向你道歉,但是我还是有我的坚持,设计不能丢。”
他没有看我,趴在栏杆上若有所思,不过瞧着却不像在生气,而是像个老头一样满腹心事,却又屡屡欲言又止。
“练练,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情景吗?”他突然问我,目光深远,远的让我感觉出一丝莫名的疏离。
我说记得。
我当然记得,相逢于微时、携手共进的感情总归是深厚一些。
“我爸在的时候就用你的木料,所以,我自己开公司也用你的木料,谁知这么信得过的单位,第一次合作就砸了我一个大单,你知道吗?当时想杀你的心都有了。”
他笑了笑。
“交了学费的何止是你,我不是更惨,亏得差点跳楼。”
“是啊,所以说我气势汹汹想去找你索赔的时候,却被呆坐在楼顶的你给吓傻了。”
他嗤嗤的笑着。
“当时你好烦,本来不想跳的,你在那一通叽里呱啦还招了警察和左邻右舍来,我都感觉要是不跳都太没面子了。”
“过程不重要,你不是没跳嘛。”
“嗯,那个时候我就想,我不过是亏了本,你还负资产呢,你都没跳我个大男人还矫情什么,加上你又拿话激我,我就想着怎么着也得混出个人样来,不能让你这小丫头片子给看扁了。
可是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没有可努力的方向一切就又开始变得渺茫。那天晚上你叫我出去喝酒,开导我,说实话我挺感动的,然后我们就聊了互联网,聊了电子商务,聊了网店,你说这人的一生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妙,一场酒,居然就给我的人生点了盏明灯,而你恰是那个点灯的人,所以,练练,谢谢你。”
他说着说着,突然就变得好正经,我一时有些没缓过来。
“都是自家人,说啥谢啊。”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你不生气了?”
他像个哥哥一样给我理了理头发,柔声说:“不气了。”
那天我们又聊了好多以前的事,所有的不愉快像过往云烟渐渐消散。那个时候的我哪里知道,消散的云烟正在以乌云的形态逐然将我包裹,而我又总是后知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