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下身将他拉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
“阿姨,我叫牧然。”
“阿姨?”我指指文景初,耐心的引导他,“你管他叫哥哥,该管我叫什么呢?”
小牧然眨巴着一双小眼睛,糯糯的说:“大婶?”
我的嘴角颤了颤,文景初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笑的煞是灿烂。
院长将我们让进屋里,看他们之间熟络的聊天,我大概也猜到个八九,果然,这里从外面看是一座庄园,实则却是一家孤儿院。
陪孩子玩是个体力活,而这个体力活今天注定是要我来做的。突然发现自己如此有表演天分,自己一个人居然演了一整台儿童剧。
“累了吧,要不换我来?”
景初随手拿起一本少儿杂志给我扇风,刚从人偶衣服里钻出来的我已然累成狗。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他大哥,弹弹钢琴的体面活你来做,这蹦蹦跳跳的体力活还是他婶我来吧。”
他噗嗤笑了起来,末了在我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他婶,辛苦了。”
“不苦,不苦,为人民服务。”
午饭后,院长带我去后院参观菜地,入眼一片青绿,不远处还有一座小水车,水流潺潺。
“这一片都是你们种的吗?”我惊讶的问。
“除了院工,也经常有志愿者来帮我们一起打理。”院长阿姨慈和的说。
“景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这的?”我想那时以我的名义捐出去的钱大概就是用在了这里吧。
“这可有年岁了,十年了吧,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欢乐之家......”
回家的路上,天色已经很晚了,看着静静开车的他,我的心暖得一塌糊涂。
“欢乐之家的孩子都是被遗弃的孩子,他们虽然从来没有享受过父母之爱,但有一个人却将自己的关爱都给了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这个人就是景初,为了给孩子们提供更好的生活环境,他将文家的庄园改造成孤儿院,有了他的陪伴,孩子们生命里就有了光亮,这份赶走阴霾的光亮将伴随他们一生。”
院长奶奶说话间握着我的手,言语间尽是对我们的祝福。
一份温暖覆在我的手背上,我顺势抬起在脸上蹭了蹭。
“你会有福报的。”
“福报已经到了,”他浅浅一笑,“我拥有了你。”
他说欢乐之家是他的牵挂,从今天开始也会成为我的牵挂,这种托孤的感觉很不好,我小心翼翼的守着他,夜晚惊醒,第一件事便是趴在他的胸前听他的心跳,只有听着他的心跳声我才能安心的再次入睡。
然而,这一天还是来了。
让人心慌的仪器声滴滴作响,隔着窗玻璃,病床上的他像是坠入了深渊。他入睡前在我耳边呢喃的情话就如同折了翅膀的蝴蝶,飘然坠入了黑暗,连同我的光明也一起带走了。
这一晚是我有生以来过的最漫长的一晚,抢救室的灯亮着,医生护士来来回回、出出进进,我什么也做不了,脑袋里一片空白,唯独严慕年的一句话我还记得清晰,他说老天真是不开眼,然后,回身一拳砸在墙上。
走廊充斥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廊间清静,偶尔的脚步声被这令人心慌的静谧放大,空洞的敲打在我的心间。
我蹲在楼道口用力的呼吸,眼泪湿了衣袖,手指因为一直用力攥着而失了血色,怕哭出声,我便咬着手指头,却依旧泣不成声。
躺进ICU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随时会从我身边离开,永远的离开。
身上倏然一暖,凌贺的外套将我整个包裹,我扯住衣襟拉至头顶,缩在黑暗中的我将眼泪流成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