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慕年的身影出现在樱街巷的巷尾,她与苏博彦告别后开心的跑向他,很是自然的挽住他的胳膊。
“牧然呢?”
“老乔那,我们一起去接他。”
看着两人走远,苏博彦也隐入了夜幕中,他拿出手机踟蹰了半晌最后还是拨通了许慈的电话,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起来,许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的不知所措。
“念琛睡了吗?”
“睡了....今天玩得有些疯,回家就倒头睡了,要我叫醒他吗?”
“不用。”
“.......博彦,念琛一直念叨着想见爸爸。”
苏博彦停步,昏黄的灯光在他的脸上投下一抹柔色。他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呼出时语气平和。
“今晚我就回家。”
“.......好,好,吃饭了吗?”那边显然有些喜极而泣,哽咽的嗓音听在苏博彦的耳中也流进了心里,有些许酸涩,更多的还是愧疚。
“没有。”
“我马上做,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翡翠虾.......”
回首看那抹高挺的背影以及那栋每每看都会有种飘在童话中的建筑,严慕年揉乱她的发丝:“会舍不得吗?”
沈练摇头,顺势将头靠进他的怀里:“那你呢?丢掉了这里的一切,以后会后悔吗?”
“那就不要给我任何后悔的机会,”严慕年轻笑,“人生如梦,刚认识你那会怎么会想到有一天这个烦人的女人会成为我的妻子。”
沈练眯着眼睛给他眼神警告,求生欲爆棚的严慕年赶紧改口:“美丽动人的女人。”
“这还差不多。”
两人说笑着,身影消失在巷口,路灯下的小虫爬过平坦的柏油路面,没入草丛中只余几声孤寂的虫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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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几日来一直在准备离开的事,却是直到一辆崭新的房车开到了家门口,沈练才真切的有了一种要离别的伤感。
严慕年从车上下来,凌贺与何瑞秋也随着一起跳了下来,三人像小孩似的向沈练炫耀这个大玩具,这时,幼儿园那边突然来了电话。
“牧然爸爸,不好了,牧然出事了,你赶快.......”
大家赶到医院的时候,牧然被送进了急救室,多么熟悉的场景,沈练一阵晕眩,还没靠近,已然脚底发软瘫坐在地。
一下子涌过来好多人,幼儿园的年轻老师被吓得眼泪汪汪,哆哆嗦嗦说不利落,严慕年怒喝一声:“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正抢救呢.....牧然爸爸,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孩子会爬那么高,我想去接的,但没接住......”
急救室外的等待是噬心的,沈练抱着双腿坐在地上,严慕年站在急救室外一动不动,苏博彦闻讯赶来的时候周舟他们也刚到,大家正安慰不知所措的沈练。
“博彦,你和院长熟,联系过了吗?”凌贺问。
“打过招呼了,进去多久了?”
“半个小时。”
话音未落,一个护士急匆匆走出来。
“血库告急,谁是Rh阴性血?”
话音落,苏博彦和严慕年同时说自己是。
护士看看严慕年摇头:“直系亲属不能输血。”转而对苏博彦说,“你跟我来。”
苏博彦抬步要走,严慕年一把拉住他,沉声道:“我去。”
护士有些生气了:“你这爸爸到底是怎么回事,直系亲属输血是要出大问题的,你——”
“我不是孩子亲生父亲。”
丢下这句话,护士愣了两秒,似有尴尬的说:”跟我来。“
外面的人犹如突然被遥控器切掉了声音,所有人的视线缓缓看向沈练,冷肃的走廊,苏博彦盯着急救室的大门,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手术很顺利。
天台上,苏博彦手里的香烟已经燃尽却未觉,严慕年缓步走到他旁边。
“在你一心想着陪护另外一个孕妇的时候,她躺在病床上差点流产,可即便是这样她依旧要把孩子生下来,她甚至规划好了一切,离开这个地方,独自抚育这个孩子,她害怕你和顾信合的命运在自己的孩子身上重演。
你曾经问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沈练的,我想应该是在她因为牧然的死而彻底崩溃的那一刻,那一刻我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想守护她,即便是因此被你憎恨,我也想守护她。
当她在你的订婚宴上求你放下一切跟她走却被你拒绝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我给了她一个无论如何都无法抗拒的条件,我说我可以给孩子一个家,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两年,两年后我会无条件配合她离婚。孩子是每个母亲的软肋,所以,她答应了。”
烟头在手心里已经被攥成一团,苏博彦揉了揉眉心。
“所以,我该恨你,还是该感谢你?”
“恨吧,但最该恨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吗?苏博彦,你不配拥有她,你想要鱼也想要熊掌,可从小我们就知道这个道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给过你机会,让你放下执着跟她走,但你在这最后关头都没有放弃自己的那点执念,这能怪我吗?我和你不同,我的世界里只有她,也只想要她,除她之外的任何都是附属品。所以,我对你没有愧疚。”
“如果我想把孩子要回来呢?”
“那只会是另外一场战争,顾家、许慈、你和许慈的孩子,夹缝里求生的日子你比谁都清楚,难道还要我们的下一代也饱尝这种心酸吗?我不相信你会是这样的一个父亲。”
“别说的像你很了解我。”苏博彦的神情冷到极致,转身向外走去。
病房里,牧然已经醒了,米果在一旁贴着他的脸说要给他呼呼。
“哥哥不疼,米果给你呼呼就不疼了。”
苏博彦走进来,老乔给孟白使了个眼色,孟白赶紧将米果抱起退后。沈练正在用棉棒给牧然擦拭嘴巴,医生说暂时不能喝水,但可以用棉棒沾着水润一下嘴唇。
苏博彦走到病床旁,神情莫名的看着牧然,氛围有些尴尬,凌贺靠在窗边示意站在门口的严慕年,后者摇摇头。
他从沈练的手里接过棉棒,轻柔的在牧然的唇边擦拭。看着这双眉眼,他的心里仿佛一下子就柔软了。
“博彦爸爸。”牧然张嘴喊道,声音有些沙哑。
苏博彦抚了抚他的头发,软软的。
“牧然疼吗?”
“男子汉不疼。”
苏博彦咽下嗓子里的哽咽,微微一笑:“男子汉也是可以疼的,但是疼过了就要坚强的站起来,保护好妈妈.....还有,听爸爸的话。”说话间他深深的凝视了一眼严慕年,后者欣慰的点了点头。
牧然眨着眼睛似懂非懂的嗯了一声。
“乖。”苏博彦低头在牧然额头轻吻一下,就像昨晚他在念琛的额间落下的吻一般,孩子干净的小脸仿佛有种魔力,瞬间能够净化人心,净化一切不耻的欲念。昨晚看着熟睡中的念琛,他突然好像明白了好多,也开始重新思考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东西是否真的那么的重要。
答案是在孩子面前,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值一提,所以,他理解了沈练的做法,也敬重严慕年的为人,他输了,输的心服口服。
走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相隔十几米的台阶上,沈练目光深邃,暖阳在她的发间跳跃,有太多的话想说却知不必说,欣慰在心,起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