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做完手术以后精神不太好，回来就睡下了。”

    其他的萧瑜霆也可以在医院病历上看到，医生也会告诉他。

    他知道的霍澜都知道，他不知道，霍澜也没知道太多。

    “回来路上，她一直昏昏欲睡，宋沁斐说是麻药还有后劲，所以我们也没多和她说话。”

    “为什么不在医院多呆几天？”萧瑜霆皱着眉。

    这么着急出来。

    “这个……医生说的没必要啊。”霍澜为难道，“因为她才怀孕两个月，做流产处理，据说流产完了，留观几小时没问题，都可以离开的。而且宋沁斐也说了，医院在养护方面的条件肯定没家里好。你们家那个情况，爷爷很生气，直接就让把人接回来了。”

    “怎么让爷爷知道这事的？”萧瑜霆眉尖皱得更深。

    霍澜就很无奈，“还不是姚琅那个一惊一乍的……”

    说完他就在心里给姚琅画了个十字。

    傻白甜弟弟自求多福吧。

    “娇娇什么都没说？”萧瑜霆又问。

    从他送她去医院，她就一个字都没在他面前说过，萧瑜霆总不甘心。

    如果暂时不能见到她，多听听她的事也行。

    但霍澜只有摇头。

    “我们过去的时候你也知道，她还没出来，出来之后就什么都没说，就连爷爷都不敢和她说话。”

    “宋沁斐呢？”

    “也没有。”霍澜无奈地看着萧瑜霆。

    萧瑜霆长长吁口气，“你联系一下宋沁斐，让她给我开门。我要进去看她。”

    霍澜没动。

    他看着萧瑜霆，过了好几秒，才问，“霆爷，有个问题，我一直想要问你。”

    “你问。”萧瑜霆不耐烦，但还竭力耐着性子。

    “你……爱娇娇吗？”

    他刻意以霆爷的称呼开头。

    这些年，他们两人虽然鲜少见面，但也不是全无联系。

    自从萧瑜霆离开颜家，霍澜就很少叫他哥哥了。

    他明白，从“萧晟颜”死亡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再是颜家的养子，所有的关系，法律上也好感情上也好，道义上也好……都自然断绝了。

    萧瑜霆三年后再见颜娇娇，对她不理不睬，霍澜都能理解。

    他不能理解的是，他们居然在一起了。

    再没有比他更了解萧瑜霆了。

    当初他虽然两年都没有回家，主要也是为了避开颜娇娇，但和萧瑜霆的联系还是很多的。

    他是最清楚萧瑜霆病症的人。

    姚琅太傻，所以萧瑜霆从来没有告知过他任何事，但霍澜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

    萧瑜霆有分裂型人格障碍症，但又不是单纯分裂人格障碍。

    幼年时第一次发现萧瑜霆的异常的时候，霍澜差点遭受了萧瑜霆的灭口。

    不过他足够聪明，最终获得了对方的“信任”，他为萧瑜霆严格保守秘密，也是萧瑜霆的行为效仿范本。

    但霍澜知道，他一直都在刀尖上行走。

    但凡是他表现出半点不对劲，萧瑜霆就随时可以让他永远闭嘴。

    颜家是他好不容易获得的正常人生，是他生存的依仗，所以他羽翼未丰之前，不会允许自己失去这份依仗。

    颜氏夫妻曾经因为萧瑜霆不能行走和眼睛看不见，给他请过心理医生。

    那时候，心理医生给出的结论是什么？

    以癔症表现为主的阿斯伯格综合征。

    阿斯伯格的治疗有点复杂，但癔症表现的预后不错，所以医生当时对萧瑜霆的病情比较乐观。

    而萧瑜霆也确实配合医生治疗，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只有后来的霍澜知道，萧瑜霆不过是模仿了这种病症，再通过观察小小霍澜的一举一动，骗过了心理医生和颜氏夫妻。

    阿斯伯格综合症是没有智力和行动障碍的孤独症，而分裂型人格障碍，更类似于反社会人格。

    被萧家放弃的时候萧瑜霆就知道，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有分裂型人格障碍，那样的话，再有善心的菩萨家庭，也会为了家庭里其他成员的安全，考虑是否接纳他。

    分裂型人格障碍的最大表现是情感淡漠，对外界刺激感觉微弱，无法与他人产生共情，对任何正面的、负面的外界反馈均没有反应，对异性不感兴趣，没有亲密朋友，不能与人建立相互信任的人际关系。

    更无视公认的社会规范和习俗。

    因此通常会面无表情心无波澜的干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扼杀生命在这种人的眼中，和摘掉一朵花没什么区别。

    但这些，和他的智力高低没有关系，相反萧瑜霆知道，自己是个异类，如果不伪装出一副皮囊，他可能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他在颜家努力的学习，学习一个好儿子和好哥哥是怎么样。后来，他确实很成功。

    假如不是他“死亡”的时候那么无情，霍澜都要以为，颜娇娇真正占据了他的内心。

    他知道萧瑜霆没有恐惧，没有喜悦，不怀揣希望，也不渴望亲情和爱情。

    所以，他也从没有想象过颜娇娇会重新占据他身边的一席之地。

    现在看来，娇娇对于萧瑜霆，还是有不同的。

    他就不知道，这份不同是过往十几年习惯的延续，还是因为他心里真的有她。

    问出那句话的时候，霍澜已经做好了听到任何回答的心理准备。

    但萧瑜霆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沉默的时间，也未免太久了一点。

    他皱着眉，似乎在仔细思索到底爱还是不爱，或者爱这种情绪的具体表现，究竟是什么。

    “我不想改变现状。”最终他回答霍澜，“我告诉过你，我不敢赌。因为赌下去，可能会破坏我目前生活的稳定性，也会破坏各方的平衡。”

    “可是娶娇娇，本身就是破坏平衡的行为。”霍澜定定地看着他的双眼。

    “我不想娶其他女人，但也避免不了。与其在枕边放一个炸弹，不如找一个了解也可以预判的人。”萧瑜霆冷静地回答。

    “娇娇就没有任何不同吗？”霍澜对颜娇娇感到难过，他和萧瑜霆一起长大，两人之间有秘密有私交，所以多少也受了一点他性格的影响，但归根结底，他也是个正常人。

    心狠手辣的时候，他下得去手，但对于看做亲人朋友的人，他也会犹豫会不忍心。

    这些感受，萧瑜霆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