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所有信息可以瞒着她，却要求她对他完全保持透明。

    颜娇娇可以理解他想把她从事件中摘出去的心，但她不认同。

    从始至终，赵芳都没有想过要放过她。

    如果不是她从一开始就了解剧情，知道怎么和颜姿月相争，恐怕就赵芳一点爪牙，都足够她死透了。

    颜娇娇并没有认为萧瑜霆能力不够，相反他在父母被赵芳害死的情况下，迅速的稳住了局势，以一己之力与赵芳盘踞扎根已久的势力相争，维持不败已经非常不易。

    毕竟父母去世的时候，他也才刚刚二十岁，还从来没有独立操持过一个大型集团公司，也从没有在商场上直面过来自敌人的恶意。

    但他确实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照顾颜娇娇。

    赵芳在玩弄颜娇娇的手段上，用的是正常男人都极难领会的，只有女人才会意会的一些心机诡计。

    萧瑜霆所能感受到的，是颜娇娇越来越叛逆，越来越和他争锋相对，两人之间的嫌隙越来越深。萧瑜霆知道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但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偏偏是他最大的弱点。

    换言之，就算他再了解如何与人相处，只要颜娇娇不配合，再好的方法都无法实施。

    所以，颜娇娇觉得，今天他们能走到这一步，她自己的努力要占大半。

    可是现在，萧瑜霆却明显抱怨她的“不坦白”。

    坦白这样的事，是一个人单方面决定的吗？

    她从他腿上滑了下去，萧瑜霆伸手想把她捞回来，但颜娇娇反手推挡住他。

    “霆爷，你也不用想太多，我们其实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就维持现状，做各自有秘密但会为彼此竭力付出的夫妻，要么我们离婚，做至纯至真的合作伙伴。”

    “为什么不能做至纯至真的夫妻？”萧瑜霆还是抓住了她的手腕。

    颜娇娇是真笑了，“霆爷，我们就不像正常的夫妻。”

    “什么才是正常夫妻？”萧瑜霆问。

    他是诚心诚意的问，不是反问也不是嘲讽。

    什么样才是正常夫妻，他告诉她，他都可以做到。

    颜娇娇俯身下来，直面着他的脸庞，“什么是正常夫妻，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不是。”

    但萧瑜霆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他只是将就她的姿势，把她的身子拉得更低了一些。

    “那你描述一下，我们的那些地方不正常？”

    他是一定要知道这个答案了。

    颜娇娇也知道如果不能给他一个靠谱的答案，他或者不会放过她。

    她于是垂眸想了片刻，坐到了书桌上。

    “我当初被颜姿月带走，你是知道我和霍澜的计划的吧？”

    “知道。”现在已经没有撒谎的必要。

    “那你担心过吗？”颜娇娇掀起眼，眸光里有柔柔的，粼粼的光。

    萧瑜霆几乎是窒了一瞬。

    他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他在会议上睡着了……

    他梦到了令他恐惧的场面。

    “担心过。”他回答。

    “为什么呢？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不是都在你的算计和掌控之中吗？”颜娇娇好奇。

    “因为，”萧瑜霆再一次抓住了她的手，比先前的力还要重，他确定，那就叫担心，对于颜娇娇的情绪里，最先确定的一部分，就是担心，

    “我总觉得，会有意外发生。”

    霍澜虽然带着人过去“救”颜娇娇了，可是现场有信号屏蔽，为了不打草惊蛇，那边也切断了和他的联系。

    说他当时有点慌不择路，都毫不夸张。

    如果不是惯常的理智在线，搞不好他真会中了赵芳的计，命丧火海。

    颜娇娇抬手，放到了他的衣领上，轻轻把他的领口扯到了一边。

    肉眼可见的地方，锁骨斜下方，又一块不规则的褐色伤疤。

    像这样的伤，萧瑜霆身上还有好几处。

    三年过去，依然醒目，可见当时的严重。

    颜娇娇低头，隔着衣服，把额头抵到伤疤处，“我知道你人没了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把我的生命抽掉了一样。”

    萧瑜霆怔住了。

    他没料到颜娇娇会说出这样的话。

    “就好像，”颜娇娇尽力去形容当时的感受，“好像头上的整块天，全都暗了下来，太阳都跑得远远的，再也看不到了。”

    “在那之前，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你决定了我的生死。”

    “我才真正知道，你确实掌控着我的命，从方方面面都掌控着。”

    书房里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萧瑜霆很难理解这种感受。

    他听到颜娇娇这样的话，好像心底有无尽的暖流在汇聚起来，汇到他的心脏，最终再又心脏出发，涓涓细流到每一寸末梢神经。

    过去她曾对他撒过很多次娇，换着方式的讨好他表忠心。

    虚伪也好假装也好，或多或少都给他带来过另类的感受。

    但从没想现在这样，她说出这些话，竟然让他觉得所有暖流流过的地方，像被什么塞满了似的，变得鼓鼓胀胀的。

    最为汇聚的心脏，也被一种酸胀撑得快要爆炸了一般。

    这种酸胀甚至侵袭到了他的咽喉，到他呼吸的鼻腔，到他的双眼。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抱住了颜娇娇的肩膀，想要把她拉到怀中来。

    然而颜娇娇比他快一步，已经离开了他，并拂开了他的手。

    “我自己一无所知的感情，在你死亡的那一刻达到最浓厚，如果你没有活着，我不会再考虑接受任何人。”颜娇娇眼里的光慢慢熄了下去，“可是萧瑜霆，你还活着。”

    他还活着，只是有了他自己的计划，所以才“死亡”的。

    这件事，霍澜知道，知道却眼睁睁看着她痛苦，陷入无尽的自责和难受之中，险些没能脱离出来。

    因为萧瑜霆不许他说出去，哪怕是稍稍减轻一点她的痛。

    如果不是她心性足够坚定，自己重新站起来，整理情绪，计划离开。

    颜娇娇心想，届时她就会和颜姿月一样，呆在精神病院里。

    确切的知道“萧晟颜”还活着，是在和萧莘海有了联系之后。

    那个时候，颜娇娇心底凝结起来的那口气，刹那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