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炮竹声过后，每人都长大了一岁。

    苏瑶将封母给的压岁钱，小心翼翼揣到最里侧的口袋，然后跟着江平和封志远出门拜年。

    不同于千禧年后越来越没有年味儿的新年，八零年代的年味儿很重，尤其是村子里，随处可见的年味儿。

    或许是在放炮竹的小孩子身上，也或许是在头上扎着各种头花的小丫头身上。

    也或许是在随时能看到的拜年礼上。

    封家没什么长辈，所以，他们要混在人群中去村子里的长辈家拜年，所谓长辈指的是五代之间有关系，又或者村子里辈分长，年纪大的老人。

    每去一家，苏瑶都还没从前排人的脑袋中看到长辈的脸，就已经跟着跪下去磕头，而后起身，一大群人，乌泱泱地往另一家走去。

    “苏瑶……”

    忽然被人喊了声，苏瑶愣住，扭头就看见一个围着红色围巾脸蛋红扑扑的姑娘走过来。

    “可算是追上你了。”

    来人笑着说，看上去真诚又亲切。

    苏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是李婶子家的那个即将出嫁的女儿，比苏瑶大了几岁，名字叫什么苏瑶忘记了，偏偏一时间想不起来，便笑着喊了一声姐，又问她脸怎么那么红。

    “哎，还不是那几个嫂子，老说让人脸红的话，拉着我好一会儿，才放过我。”她说着，脸又红了几分，而后看着苏瑶，和善又感激地道：“多亏遇见了你。”

    苏瑶弯着眉眼笑。

    那姑娘精神放松下来，挨着苏瑶走路。

    等从下一个长辈家里拜年出来，姑娘碰了碰苏瑶的胳膊，苏瑶扭头看她。

    “我、我听说，你是在学医。”

    “嗯，对。”苏瑶笑着点了点头。

    姑娘脸又红了几分，飞快地四下看了一眼，而后小声道：“等下拜完年，我有事儿跟你说，你等等我，别着急回去。”

    “好。”

    苏瑶点头答应下来。

    姑娘感激地笑了，脸又红了红，似乎是害羞的。

    苏瑶心下其实是好奇的，也有诸多猜测，毕竟这姑娘明天就要嫁人了，这个时候来找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拜年结束后，也才九点多，苏瑶从最后一家出来时，只觉得腿疼头蒙。

    真是……上辈子活了快三十年，都没磕过头，这辈子活了还不到一年，却已经磕了这么多的头……

    正想着，就被李小雨戳了戳：“来找你了？”

    苏瑶愣住，扭头看她，见对方笑着冲自己示意，寻目望去，就看见，封原本跟着江平走在前头的封志远，不知什么时候他折返回来，跑到苏瑶面前，摸了摸苏瑶的头，温声问道：“冷不冷？”

    “不冷。”苏瑶摇头，眼角余光瞥见那姑娘正捂着嘴偷笑，脸不由热了几分。

    “那就好。”封志远收了手，视线落在那姑娘脸上，笑着道：“小雨姐，新年好。”

    “志远新年好。”姑娘笑着回了句。

    苏瑶看了眼姑娘，又看了眼封志远，封志远冲着她眨了下眼睛，道：“你跟小雨姐一起玩儿会吧，难得过年。”

    苏瑶点了点头，封志远又道：“我跟着江平哥他们去祭拜，你跟小雨姐回去，不用等我。”

    “好。”苏瑶点了头，远处江平已经在喊人，封志远没在多说，转身朝江平跑去。

    苏瑶前世没在村子里生活过，对于村子里的很多习俗都不大清楚，等目送封志远一行人朝村口走去，这才问身旁的李小雨：“小雨姐，祭拜？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李小雨收敛了笑意，神情认真地解释：“咱们过年，那些已经去世的长辈亲人也要过年的，拜了在世的长辈，也要去拜他们，好求他们保佑咱们这些小辈。”

    苏瑶点了点头，又问：“是只有男人能去吗？”

    李小雨又点了头，“祭拜上坟这种事儿，一般都是男人去，一般十四五岁的男孩子也让去，但一般不让姑娘去，只有结婚了的，才会去，不过，一般不让去的。”

    “为什么啊？”苏瑶不解，她前世长在城市里，对村里的习俗一点儿也不了解。

    “我也不知道，就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咱们遵守就是了。”

    苏瑶闻言点了点头，不再问。

    李小雨四下看了一眼，伸手扯了扯苏瑶的衣裳，笑着道：“反正时间还早，你跟我去我家吧，我屋子里有糖，我拿糖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