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苏秋雨曾经很爱他，甚至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也是任劳任怨，他和她一起抬一个打谷桶，那时候也强悍得像个男人。

    可是人越是年纪大了，儿女心就越是重，苏秋雨前些年，还经常去一个土地庙，拜大仙，当江绮丽进门以后，她也曾想过对江琦丽好，可是内心像是总有一种东西，在左右着她的选择。

    那几年，她也不止一次地求过大仙，询问生子之法，然而最后，她放弃了，因为江琦丽整整五年，肚子都没有一点点迹象。

    她恨江琦丽不生，更恨她不生，还牢牢抓着陈明水的心。

    也就是陈传成打过她那一次之后，她再也不跟陈传成吵了，但是整个人就变得无比阴沉，很少说话，田里地里的事情，都不怎么做了。

    隔壁村上的大仙碰见了她，满脸笑容，找她说话，她竟是一个白眼，理都没理。

    后来她做的事情，就越来越怪异，明明去地里摘菜，却摘的都是一些老得不成吃的菜，去河里洗衣服，揉了几下，又回来了，还有衣服都没打湿。

    当楚明夷预测到这里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极为怪异的场面。

    她看见苏秋雨站在路上大声地骂人，而她的前后左右，都没有一个人，只有一条狗，一脸惊慌地从她身边跑过。

    她大概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疯了。

    楚明夷将整个事件的过程都了解了一遍，然后松开指诀，看向了陈明水，“怎么说呢，纵然你妈有错，你这样对他，未免太残忍了，这么多年，几乎除了过年，连中秋节都不怎么回家了。”

    陈明水皱了皱眉头，脸上现出一种痛苦的神色，“你以为我有办法吗？我买了房，又买了车，房贷车贷，简直压得我透不过气来，作为一个车间主任，如果连个小车也没有，实在说不过去，我们公司每天都加班赶货，根本就没放过假，我曾经回去看过她一次，想跟她说些交心的话，可她只是笑笑，听了两句，就说有事得忙了。”

    楚明夷听完，眼中露出疑惑，“我很想知道，江琦丽在你的面前，是怎么评价你妈的？”

    陈明水眼中闪过一阵思虑，说道，“她说我妈就是思想太封建，其实人根本也不是坏人，她很遗憾，没办法处理好这婆媳关系，对我很是愧疚。”

    楚明夷两道浓眉拧在一起，淡淡道，“你夹在中间，确实也不好做人，你妈无法接受的一件事就是，儿子总要长大，总归要属于别的女人。所以你说你妈疯了，原因就是你们在城里买了房，对吗？”

    陈明水此时眼中有些无奈，说道，“可能，我妈太爱我了吧，可是，绮丽为我付出这么多，难道我不该还给她一个公道吗？”

    楚明夷轻叹一口气，自古婆媳之争，都是世纪难题，而这一家的情况如此特殊，一个恋儿成癖，一个不能生育。

    “你没错，江琦丽也没错，你妈虽然有错，但这种性格的成因，却是历久弥长，早就无法更改，她从你爸的身上，再得不到爱，只能从你的身上。她的眼里，只有你，对于其他人，漠不关心，这在心理学上，其实是一种共生性依恋或者是一种放大的自我主义。”

    楚明夷眼中思虑，却是看向陈明水。

    “其实我也想说的，但我不知道用什么词去形容她，都说楚师傅是当世神人，可否有办法治疗她内心的病？”

    陈明水皱起眉头，看着楚明夷。

    “其实这种爱，非常地狭隘，但是她都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必去刻意让他改变，你应该想办法影响她，对了，你和江琦丽这么多年没有孩子，真不打算领养一个孤儿吗？”

    楚明夷眼中透出疑惑，定定看着他。

    “这件事，我和绮丽谈过，她还是有些抵触，我正在想办法说服她。”

    陈明水揉了揉太阳穴，似乎这些事情，早就已经让他头昏脑涨。

    “其实即便我能治好你妈的疯病，你若是找不到一个很好的方法，来平衡她的内心，那么可能她还是会疯，所以我给你的建议是，你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没事放到她身边陪着她，或许她真的能被影响，从而改变。”

    楚明夷仔细思索了一番，然后认真道。

    “我一定想办法说服绮丽，现在的问题是，我妈疯得已经很严重了，上次我爸打电话来说，她在房间里一丝不挂，然后把床单撕成一条条的，然后穿在身上当裙子，楚师傅，你告诉我，用什么办法，能够让他恢复正常，我一定都尽量配合你，毕竟，我欠了我妈一世的情债，这次我也跟公司请了长假，就是为了解决她的问题，也真心希望她老人家晚年能过得开心。”

    陈明水却是一脸认真，望着楚明夷。

    “这样吧，你带着我，先去你家，我先治好他的疯病再说，剩下的事情，你再按照我说的来，相信应该能让她重新恢复正常。”

    楚明夷放下手中的折扇，搁在桌上，神色也是无比的认真。

    “好的，楚师傅。”

    陈明水立刻点了点头。

    随后，楚明夷就和陈明水出了算命小馆，楚明夷上了陈明水的车。

    这是一辆淮众车，在小车里，也是最低档的车，看得出陈明水生活的不容易。

    楚明夷看着前方的路，淡淡道，“一万块我给你退回去了，这次免费。”

    陈明水眼中疑惑，看着楚明夷，“楚师傅，您还是收下吧，我知道您不缺钱，可是此番必定是极为劳累，您不收钱，我实在过意不去。”

    楚明夷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容，“没事，对我来说，一个历练尘世的故事，远比一万块的价值更高。”

    陈明水看着楚明夷那俊朗不凡的侧脸，气质卓然，恍然之间，竟有个错觉，难道他真的是神仙下凡？

    “那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唯有对楚师傅深深的感谢，其实这些年，绮丽也很不容易，她为了考药剂师证，看书看到很晚，而自从在大药房上班以后，工作也是很少有休息，我看着她那么辛苦，内心也非常不好受，她本是家境优渥，跟着我一起，吃了很多苦。”

    陈明水一边开着车，一边看似随意地谈起。

    “她是个好女人，我观察了整个事件的经过，她曾经是真的想处理好这个婆媳关系的，可能有的时候，嘴巴太会说，也会招人讨厌吧，不过我从来不讨厌嘴巴会说的人，这本来是一个优势，与人品好坏，没有直接关系。”

    楚明夷看着前方道路上闪过的白线，淡淡道。

    “是，我妈就很讨厌她嘴巴会说，她总说这么一张哄死人不偿命的嘴，以前肯定是个狐狸精，她每次这样说的时候，都是咬牙切齿。”

    陈明水看了一眼后视镜，楚明夷的眼神，淡淡道。

    “我不由得想起一个古老的问题，如果你妈和你老婆，同时掉水里，你救谁？”

    楚明夷眼中带着淡淡笑意，问道。

    “我可以说实话吗？”

    陈明水忽然扭头看着楚明夷。

    “当然，这里没别人，我当然只听实话，不想听那些道德绑架。”

    楚明夷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却是极为轻松的样子。

    “我救绮丽。”

    陈明水却是不假思索地答道。

    “为什么？”

    楚明夷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我妈生我养我，总得来说，是付出辛劳，绮丽陪我一生，用命陪我赢取新的美好生活，当然从整个人生的角度来看，老婆更重要。”

    陈明水想了一下，却是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