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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更半夜。
弯月藏了一截在云层中,风也带着一股快要睡着的意味。
偌大的蝴蝶谷中偶尔能听见细微的、有什么在扇动翅膀的声音,白日里爬到土地上晒太阳的白蛊虫都钻进地里休息了,昏沉沉的黑色薄雾笼罩了整个谷。
深园里还亮着一盏豆大的灯,那是老神医睡觉的习惯。
躺在塌上的白衣女子突然睁开眼。
她眼眸清明,动作凌厉的翻身坐起,顺手勾了一旁的外衫,眨眼间便套上身。
弯腰将床底的包裹捞出来,拍拍上边儿的灰,然后背在肩上——对着镜子随意扎了个高马尾,她弯唇一笑,明艳不可方物。
老神医交代她的任务是把‘蝴蝶粉’送到武林盟,说是盟中有个重要人物中了毒。
蝴蝶粉专门用来解蝴蝶谷的蛊毒,老神医出门不会带在身上,更不会把配方说与外人听。要想拿解药,就得来蝴蝶谷三叩九拜……这次出面的是武林盟主,老神医又说欠了人情,此去必不能少。
竹奚合理猜测,弄伤对方的正是自己那来无影去无踪的大师兄,所以老神医理亏,或是旁的事儿……总之,她长这么大老东西也没求过她一次,这回她没必要推脱。
先前在容北烛面前做出那副样子,是为了今晚。
竹奚武力不及教主,不能听出他此时是否在附近……但凭她的直觉,今晚他一定会来。
悄无声息拉开门,清凉的夜色铺了一脸。
她背过身小心翼翼的把门合上,人还未转身,手还未从门上移开,后面却猛地撞来力道,将把她压在炙热胸膛与门板之间!
“……唔!”
门板发出声响,惹得她也一声闷哼。
那从天而降的红衣人,轻飘飘的像是从月宫落下的鬼。
冰凉手指捏上她的下巴,冷测测的吐息在她唇畔——
“准备去哪儿?嗯?”
他一头好看的发全散开,连衣衫也不好好系着。
身上荡着两分未散去的酒味儿,语气有些尖锐了。
她垂下眸,遮住里面的几分异样颜色,唇角却假模假样的往下一瞥,是个不乐意的表情。
“……你管我去哪儿?”
她冷嗤一声,道。
倦怠的月光只洒在男人小半脸上。
不知是在屋顶喝酒喝久了被风吹的,还是因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拒,男人的面色比晨时要苍白多了。
可那双暗红的眼珠子,死死映照着眼前这张绝美的脸……这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脸。
他不想再逼死她,所以处处让着,处处宠着,没等到她心甘情愿,倒是等到她连夜出逃!
当真不愿跟他一路?当真这么、这么排斥他?!!
起初听见屋子里有动静,容北烛还想着是不是她半夜饿了,起床找吃的。
直到看见她背着包裹、鬼鬼祟祟……事实摆在眼前,他没办法替她找借口。
“本座不想再听见这种话。”
容北烛手指用力,捏得她都痛了——
没人能让他恨成这样无所适从,只有一个阿竹。
他已经要的这样少,陪在她身边足矣,为何他的阿竹如此狠心如此绝情……
容北烛是有些醉了,分不清过去与现在,他记得阿竹是他爱的人,却模糊了此时的阿竹不是以前的阿竹,不是与他经历过那么多的阿竹。
“你说不想听就不想听啊?我偏要说呢~”
男人每次都喜欢把她的双手捆着,不让她动。
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挺了解她的——毕竟给她一只手,说不准她能坑一座城。
“那本座现在就把你给办了。”
容北烛哑着嗓子说。
竹奚,“……”真是简单粗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