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呼吸一口气,跪伏在地上:“请陛下恩准,先让奴婢伺候娘娘再梳洗一遍吧。”
她看陛下从前对娘娘的样子,以为他断然不会嫌弃娘娘新婚之夜吃得多。说不定还会觉得这样的娘娘可爱……毕竟她就是这么觉着的。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怎么受得了。
仪丫头小时候也不是没被饿过,所以很能体会一直娇生惯养的娘娘,突然有一天吃不饱饭了的难受。
只是没想到。
陛下竟不能容忍。
“娘娘,先放一放,奴婢伺候您……”
仪丫头始终波澜不惊,分寸感拿捏得极好。
她等下要挨板子,这会儿却能浅笑晏晏的扶着竹奚,哄人去梳洗。
“……”
竹奚紧紧捏着筷子,没动。
她侧眸瞪向宫云渊。
这个面无表情、颇有些冷漠的男人。
“你怪我便是怪我,拿我丫头出气做什么?”
竹奚放下筷子,没了食欲,“是我让她去给我弄吃的,也是我不能离开新房,让她端给我。如果你要打她二十板子,那就打我四十吧。”
“娘娘,您……”
“总归是我御下不严,又不知礼数,丢了陛下的人了。”竹奚背挺得笔直,“你是日理万机忙得很,可总也有人惦记着你吃没吃喝没喝。我是饿了一天了,实在是不行了……已经耐着性子先洗漱了,你要怎样?”
“……”
男人握紧了拳头,一身急匆匆的喜气消散。
他盯着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是仪丫头劝了竹奚先去洗漱,洗去身上的汤菜味儿。
“我不喜欢守规矩,你知道的。”
竹奚离开前,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
宫云渊独自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残羹剩饭。
他忽然觉着有些饿了。
随手拿起竹奚用过的碗筷,泰然自若的吃了起来。
“……”
竹奚跟仪丫头一出来,看见的便是这个场景。
可知有多惊悚?
先前宫云渊还不让她吃东西!这会儿自己都吃上了!
他有啥脸面打仪丫头啊!凭啥打!
“你现在不能打我的丫鬟了吧!”
竹奚叉着腰,气鼓鼓的站在他面前。
方才泡完澡,墨发还有些微潮,湿漉漉的挂在身后——仪丫头忙去拿了干净的软布弯腰替她擦着。
望着任性的皇后娘娘,仪丫头笑了声,没说别的,心里却暖了。
宫云渊慢慢抬头。
眼前的容颜在他梦中出现过千万遍。
曾几何时,不必这人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也能细细用笔墨描摹出她的神色。
他记得她的一切,包括那些她忘记了的。
他不认为这是情深,他愿意称之为本能。
“……不打。”
宫云渊定定看她许久。
他多想把所有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余下时光他只记得今晚她是他的新娘。
往后的日子不再有变数,一眼望得到头。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
竹奚坐下准备继续吃——宫云渊却是对仪丫头使了个眼色。
“奴婢马上收拾了,娘娘,您快上床歇息着吧。”
最后一步要来了。
竹奚磨磨蹭蹭的被仪丫头请到床边坐下,等宫云渊宽完衣,再来‘恩宠’她。
宫云渊也去简单洗漱了一下,来时只剩下外面一层薄衣了。
甚至都懒得拉上,松松垮垮的露在外面,当真不成体统。
他喝了酒,比寻常爱笑些,眼睛里也多了点别的亮闪闪的东西。
他让丫鬟们都出去。
“……”
门被关上了。
竹奚刚抬眸想说什么——
男人高大的身形却是直接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