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老嬷嬷,老太妃也没留下身旁的丫鬟,一同叫她们出去了。
她望着陆回的脸,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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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几天,秦云思总借着这样那样的理由来找燕竹。
说也说不清楚个所以然,只跟个小傻子一样,见到她就笑。
终于,丞相夫人忍不住了,她在一天下午特地遣走了小夫子,找了燕竹来说话。
“秦家夫人来我院儿里那么多回,满城皆知。阿竹,你可不能当做不知道呀……”丞相夫人保养得极好,几个儿女又省心,面容与二十五六的少妇相差无几,“云思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若是对他无意,还是早早说清楚了,免得耽误人家。”
她今日穿了一件水粉色的长衫,手腕上戴了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子。
拍拍燕竹单薄的小肩膀,她款款在闺女身旁坐下,清浅的香粉味儿缓缓将两人包围。
“我没想吊着他,该说的我也说过了。”
秦云思待她那么好,即使说过了,也是不舍得说太绝对。
她只说她暂时不想考虑那么多,一直以来也把秦云思当哥哥。以后当兄弟、当朋友、当兄妹都可以,她绝不会把他丢了。
秦云思当时愣了好半天,像是反复把这两句话品了好多遍。
最后,他品明白了,眼底也越发坚定了。
他说:“我要的不是一个尽善尽美的妻子,也不是一个乖巧可人的媳妇儿,我很清楚——没有谁比我自己更清楚我自己,我要的是你。”
“你现在不想嫁人没关系,以后不想嫁人也没关系,或者你喜欢谁了也没关系……我知道我喜欢你,我想陪着你念着你……想对你好。”
“有别的人对你好我是会嫉妒,但我不会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
话说的很漂亮,可燕竹知道,也仅仅是说的漂亮罢了。
真到了那一天——按照秦家小公子的霸道程度,少说也要当街给那人难堪的。
燕竹不是鸵鸟型人格,又回他:“你嫉妒也没用,做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儿也没用,我若认定了一个人,上碧落下黄泉也是不会放手的。你很好,我也很好,我们适合做朋友。”
秦云思没话说了,却也没轻易离去,而是又赖着在燕竹家吃了一顿饭。
“……这样啊。”丞相夫人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都怪我家阿竹生得太好看了,怎么人人惦记。”
“上回那陈家夫人也是这么个意思,宋家夫人也……唉,我本想在后院里好生安度晚年,天天都有人约着吃饭,又不好拒绝。”
“答应了这个,就更加不好推拒那个了。”
“哎,那怎么办嘛。”燕竹停下手中的活计,眨巴着眼睛靠到娘亲怀中,小小的撒着娇儿,“那娘亲把阿竹藏起来,让他们哪儿哪儿找不到,断了这不明不白的心思……可好?”
丞相夫人笑呵呵的把宝贝闺女抱了个满怀,爱怜的在她额上亲了亲。
“是呀,小小一只,多好藏呀~回头就跟你哥哥说,要去造个笼子,把咱们阿竹关在里边儿!谁也进不去,谁也出不来……”
“哈哈哈哈……”
听着这话,丞相夫人身边的婢女冬雨笑了。
她边捂着嘴笑还边看小小姐手中的山水画。
——冬雨从前是读过书写过字的,这书房里的东西,她会一些。
跟着丞相夫人四处走动,世面也算是见了不少,知道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
如今看一看小小姐的画,却是觉着好了。
“上回见小小姐画夫人就想说呢,小小姐不过学了两年,便有大家风范,画起来一点儿也不缩着畏着,看了心胸也跟着开阔许多——这会儿见小小姐画山水、凉亭,越是不得了了,说是以假乱真都有些不够夸了。”
丞相夫人也瞧了瞧,也点头道:“是,冬雨这话说的不假。”
“咱们阿竹是学什么精什么,没有学不会的,没有不精通的。”
丞相夫人想着下棋那事儿,笑了:“跟着两位老先生学下棋,这不得了了,已经能赶上你父亲了!”
听多了这些话,燕竹倒不觉得有什么,反而习以为常,面色也不带变一下,还能平常心的应声。
许多成年人也做不到这点,偏偏她家阿竹就能做到。
丞相夫人想过,凭着阿竹的性子,往后怕是不肯老老实实呆在皇城的。这皇城的繁华虽迷人眼,但阿竹自小就在这儿长大,到如今也没被什么迷上瘾过,再继续更是不可能了。
唯有外面的风景,才有可能令她的阿竹驻足停留。
想着以后的事儿,丞相夫人笑意浅浅。
她望着阿竹的侧脸,又是一口气叹出去——
这么好的闺女,以后会便宜哪家儿郎?
她定是要好好看看的,阿竹的婚事,半点马虎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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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思没想到会撞见他的燕儿跟一个他不知道的小公子站在一起,貌似关系很好的样子?
——京城里还有他不认识的公子?
立刻大步过去,把身旁的小厮甩到身后很远。
他想一把拽住那不知死活的人的领子,丢到一边去,最好再也不出现。
又想到,自己曾经跟燕儿说过的话。
秦云思走着走着,脚下便慢了下来。
他也说过,自己不会欺骗她的。
谁骗她,他都不会。
没过多久,他就要违背诺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