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他更惊讶的，是本想出来喝口茶转悠几圈就回去的清风明月。

    他们迫不及待的趴在窗口，震惊的望着那个人。

    “我看错了吗？我没看错吧？我怎么可能看错？那不是、不是大人么！”

    “是啊，那就是大人的灵魂，我们早就感觉到了，不是么……”

    “我知道大人在城中，没想到会这么快跟竹姑娘重逢！瞧他们的样子，貌似关系很好呢！”

    “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儿啊，大人追竹姑娘不会再那么辛苦了。”

    “哎等等，那跟在大人和竹姑娘身后的玩意儿是什么？我要把他甩到一边去么？”

    “不不不，那是秦家小公子，也是竹姑娘的朋友……”

    “我感觉他喜欢竹姑娘，可能会对大人不利。大人现在没有记忆也没有法力，身份家世也不清楚，应当是不在皇城中心的，因为我感觉他穿的没有秦家小公子好……”

    “……”

    路过的小二见到这个情景，手中端得稳稳当当的木盘子也哆嗦了一下。

    ——两个老人家对窗外十分感兴趣，到了无法自抑的程度。

    也不是说二楼的窗口不能趴着看风景，只是以这样不顾脸面的姿势趴着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有些叫人讶异罢了。

    要知道，皇城里的老家伙们最在意的便是一个脸面。

    他们总喜欢说这样一句话：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吃过，什么没做过？临了临了，想要个体面，也想要儿孙后辈给我们体面。

    -

    陆回正邀请燕竹去他家里玩儿。

    时隔多日，燕竹非但没有遗忘偶然遇见的小哥哥，还心里惦记着，隔三差五就要出来逛一逛。

    明明什么也没有要买的。

    她对陆小公子有天然的喜爱与亲近。

    “好啊，你奶奶真说了欢迎我的话？该不会是骗我玩儿的吧？”

    素未谋面的陆家奶奶呀……

    燕竹打听清楚了，陆回家中就他奶奶一个长辈，其余全是伺候的仆人。

    燕竹虽说不至于对仆人如何打骂责罚，却也不会太当回事儿。

    毕竟仆人与她出生便是不同的，她父辈祖辈用了那么多年的辛苦血汗使得她能如此生性骄傲，若自甘堕落成日与他们为伍，是要惹人笑话，惹父母伤心的。

    白衣小公子牵着小小姐的手，眉眼认真：“我从来不骗人，更不会骗你。”

    说了一个谎，则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这样浅显的道理，他是懂的。

    “嘿嘿，好喔。”燕竹指了指身后小果子手上提着的东西，说，“你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的把礼物准备好了。希望你跟你奶奶都能喜欢。”

    燕竹和几个哥哥学了个毛病，喜欢谁、想跟谁亲近，会不停送对方东西。

    几个哥哥特喜欢送燕竹东西，送来送去，东西装在她的小仓库里都要装不下去了。

    “……”陆回长这么大，没收过除老太妃之外的礼物。

    倒不是说没人送。

    而是他不轻易收——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不想有把柄落在旁人手上。

    但小小姐送来的，他便想抱着不给人看了，也不松手了。

    “谢谢你。”陆回郑重又郑重的说，“奶奶一定会喜欢，我也……我也很喜欢。”

    “哈，那再好不过了。”

    燕竹晃晃陆回的手臂，哥两好的与他走过几个商铺，刚想着说去前面逛逛——忽而眼前多了个人，拦住他们两个小崽崽的去路。

    是秦云思。

    他面色阴阴的，跟以前那样一看见燕竹笑有点区别。

    虽然嘴边仍旧是挂着微笑的。

    但就是看起来笑得不那么真诚，叫人不那么安心。

    “……秦云思？你怎么在这。”

    燕竹下意识的挡在陆回面前，打量了秦家小公子一会儿。

    “哦，找你的。”秦云思咬了下唇，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完整的笑。

    他从燕儿黑黝黝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那被妒火燃烧着的，一点儿也不好看的脸。

    “我本想找你玩儿，结果去了你家，你却不在。我在街上随便走了走，想着买些你或许会感兴趣的东西……这不是巧了么。”

    秦云思身边的小厮也不是个傻的，把刚买的东西捧到燕竹面前，叫她看一看。

    燕竹可有可无的点点头，“我跟朋友出来玩儿呢，你有事么。”

    “……没事，”秦云思眨了下眼睛，“往常不都是没事儿才找你？有事儿我也出不来家呀。”

    “这是你新认识的朋友？不是这里人？我是没见过——总不会燕儿在街上拉着一个人，就当了朋友吧？”

    他自以为说的是个笑话，也自己很给自己面子的笑了。

    小厮也跟着笑。

    燕竹皱了下鼻子，“你不认识的人多了去了，不要这么说。他住在城外……具体位置我也不清楚，我现在要去他家玩儿呢。”

    秦云思立马说：“我也去。你跟他不熟吧？好歹让我陪着你护着你，免得有人利用燕儿你……”

    “不用。”

    燕竹不太想让秦云思陪着，一个是因为人家奶奶只说邀请她一个，一个是因为陆回好像不太喜欢秦云思，自他出现，再也没笑过。

    “陆回哥哥的奶奶认识我奶奶，我们两个本该早就认识的，是他家奶奶喜静，住得远了些。”

    “我不是说过么，以后我也想住着远些……嘿嘿，先去问问陆奶奶，看住得远些有什么心得。”

    秦云思，“……”

    燕儿真是会往我心尖上戳刀子。

    他在皇城离不开，燕儿却说自己一心想离开皇城，且在明知他心意的情况下。

    那几句话拒绝还不够，如今要时时刻刻提醒他么？

    “燕儿，你……”

    “好啦好啦，这些东西我有了，也不太喜欢，云思哥哥你留着自己用吧。”燕竹到底是没把话说的太死，轻轻笑了下，拉着陆回的手跑开了。

    小果子对着秦云思行了一礼，也头也不回的走了。

    “……公子，这……”

    “丢了。”

    秦云思死死握着拳头。

    年少就该尝尝各种滋味儿，可真的被嫉妒的怒火烧得遍体鳞伤时，他仍旧想不管不顾的做出些捅破了天的事儿来。

    -

    “他喜欢你。”

    陆回跟着她跑了一路，连带着把小果子也甩到了身后很远的地方。

    陆回默默带着她停下，轻轻地说。

    “……啊，是。”燕竹总感觉自己跟陆回说这件事儿，好像背叛了秦云思什么。

    因为她并不是想要彰显自己多么受人宠爱。

    哥哥说过，一个人越是缺什么，才会越是想表现出什么。

    “云思哥哥喜欢的人多了去了，今儿个较为喜欢我多一些，明儿个就能较为喜欢别人多一些……他的情感他自己也控制不住，更别说我了。”

    燕竹把它掩饰成一个没有重量的、虚无缥缈的可爱笑话，哈哈一笑便准备过去——

    白衣小公子却不依不挠了。

    他勾住燕竹的袖子，垂着眼睛，似乎是不想让人看清他眼中的情绪。

    他说：“你以后，可以离他远点么。”

    他很清楚自己这个要求有些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