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摘星楼的前面,竟有些沉重——心里那张似有若无的画像,仿佛一下子变得千斤重。让他每踏出一步,都不得不思索着那人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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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竹一睁眼,就在摘星楼的会客厅了。
身上明显被洗漱过,衣裳也换了一套……她震惊的摸着身上的衣服,来来回回摸了几次,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到底是谁!趁、趁她睡着了,做这种事?!
燕竹第一个排除了邬追,甚至现在还担心着邬追,怕他被自己牵连。
“小姐。”
一个身着宫装的宫女款款进来,行了一礼。
她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寡淡的叫人心惊,“国师大人请您出来,是让您见当今陛下。”
“国师大人说了,您这一次见面,关系着燕氏一族的生死存亡,希望您能掂量着说话……”
“笑死人。”燕竹被关了这么久,不可能没憋出火来,“我的嘴长在我身上,有本事,你要国师缝了我的嘴,我便不会说那些难听的话!”
明知不该朝宫女发难的,她不过是个传话人而已,真正烦人的,是那个国师!
但……但……燕竹说完就有些后悔,却也不好再收回。
更改了一下坐姿,燕竹揪着手,垂着脑袋。
宫女不知是听惯了这些不好听的话,还是提前被谁指教过,此时淡然道:“如何抉择自然看小姐您自己了,话已带到,奴婢退下了。”
说着,直接走了。
偌大一个大堂,只剩下燕竹一个人。
她开始胡思乱想——陛下为什么要见自己呀?是因为父亲,还是因为自己?陛下好像年纪不是很大,三四十岁的样子?父亲说过了,陛下是难得的明君,应当不会随意杀人吧?
还是等陛下来了再看看,看老国师有没有说自己是祸星什么的,看陛下的态度。
燕竹靠在椅背上,呆呆的出神。
她真的好想出去呀。
想无忧无虑的跟秦云思一起玩儿,想在娘亲怀里多说几句话,多撒一会儿娇,想抱一抱哥哥们……
对,她还要自己做点小生意,学点东西!不再拖累家里人了!
燕竹咬着唇,眼中的光芒一寸一寸变得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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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云渊一进门,便看见那个小丫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心里做了很久的挣扎,顿时像个笑话——他也切切实实的笑出了声。
“陛下,您……”
“东西给朕,你去外面守着。”
太监总管都递了过去,又看了眼燕竹,小声道:“国师也快来了。”
他是很有眼力见的。
看出陛下不想打扰小小姐睡觉,便自觉放低了声音,也没说‘陛下您的手很金贵,不能提重东西’这么破坏气氛的话。
宫云渊眼里只有那个小丫头。
他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只随意点了下头,抬步往前走了。
太监总管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一身明黄龙炮的男人停在桌边,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抬了起来。
“……阿竹……”
他喃喃的念着。
他总感觉自己应当是见过她的,或许是在另一个世间,或许她就是阿竹转世,或许……或许有其他解释。
无论是什么解释,他都想摸摸她的脑袋,在不吵醒她的前提下。
那只大手在空中僵了很久,才缓缓、缓缓的落了下去。
才触碰到柔软的发髻——突然!
红衣小丫头像是做了个噩梦,惊叫着坐起身,一下子抱住男人的腰,轻轻发着抖。
嘴里还轻声叫着:“别,别杀他们!别杀……求你了……”
宫云渊彻底僵住了。
——杀?杀他们?
丞相府小姐‘娇生惯养’,长成这般魔样,也是未曾经受过难处的。
怎么……杀?谁杀谁?是做梦么?
只是个梦?
“好,好,不杀。”
宫云渊眸子惊疑不定,手上却比思虑的更快,直接抱住了怀中的小人儿,轻声哄着,“不杀,都听你的。”
这与生俱来的哄人功夫,倒是叫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好像他活该是这么哄着她的,别的人不行,谁也不行。
红衣小丫头颤抖了一会儿,终于安静了下来,也不叫了。
——她醒了。
记得自己方才做的噩梦,知道自己无意识抱住了一个东西。
正因如此,她对宫云渊的怀抱并不排斥。
梦中,她也抱住了一个人。
而且也是一个穿着龙袍的奇怪男人。
也会用这么温柔的语调……哄着她,纵着她。
不,不是的。
不止一个人。
还有其他人……穿白衣的,穿青衣的,还有……
“啊!”
燕竹的头忽然疼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冷心冷情了十几年的陛下,竟然因为一个黄毛丫头如此恐慌……传出去,怕是满朝文武,也没有一个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