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台雷霆密布,雨雪风霜覆盖。
哪怕是仙躯,也能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姐姐身边有法器护卫,寒风无法侵袭她分毫。
我还从她眉间,看到了极浅的金光。
是凤翎印记。
她强行吸纳凤凰神魂,肯定无法融合,怪不得看起来,比往日还要虚弱。
宣判的是少君主。
他高高在上,不曾看我一眼。
「羽族织禾,欺上瞒下,居心叵测,勾结魔族,冒犯凤凰,理应当诛。」
「但因凤凰真女求情,天恩浩荡,改剔除仙骨,贬入轮回,永生不得为仙。」
众仙再不满,都会感叹一句。
凤凰真女琉瑛,圣心至柔。
「织禾,你可要辩解?」
我要辩解!
可我发出的,只是无声的呐喊。
少君主站在姐姐身边,为她遮挡风霜。
琉瑛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缓缓地笑了。
我目眦欲裂。
在众仙庆贺声中,我被推入深渊。
少君主叹息般地传声。
「织禾,你出生便有天道偏宠,可琉瑛没有。」
「她只有我们,为了公平起见,只能委屈你了。」
委屈?公平?
在哪里?
诛仙台下,业火熊熊,利刃万钧。
我却不觉得疼痛,只有麻木。
因为我恨。
坠落的过程中,我始终眼睁睁地看着天界的方向。
我要记住他们的样子。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熟悉。
我竟是,坠落到了魔界。
一个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清越调笑的声音响起。
「嗯?这里怎么有只烧焦的鸟呀?」
5
从神界坠落到魔界,需要三天三夜。
业火无情地蚕食着我,只剩下原型躯壳。
烧焦的鸟。
这个形容很是恰当。
我被人抓着脚提了起来。
高度平齐,正好让我看清他的模样。
是魔族。
玄衣墨发,标准的魔界审美。
嘴角的笑容冲淡了长相带来的桀骜不驯,反倒显得矜贵高傲。
他仔细地看了看我,感叹一句。
「哇,焦得好均匀啊,都省得我烤了。」
「啾!」
对方肩上露出一只小兽,浑身赤红,额头长角,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
「别乱动,让我先啃嘛。」
魔族「诶」了一声,抓着我靠近自己唇边。
我看着眼前他渐渐地显露出的虎牙,尖尖的,很锋利的样子。
他打算吃掉我。
魔族,竟如此恐怖。
我吓得挣扎起来,但是力道太微弱,于他不过挠痒痒般。
原以为诛仙台就是死劫了,没想到还有这一难。
什么凤凰真女、救世之主?
被仙界弃之敝屣,再命丧魔界人之口。
也算齐活了。
眼泪不自觉地沁出,我颤抖着闭上了眼。
如果还有来世,我希望……
咦?
温热柔软的触感贴近眼尾,轻轻的、缓缓的。
「好啦,吓唬你的。」
魔族有些无奈,低声地安慰了句。
然后舔舐走了我的眼泪。
他说:「别哭了。」
6
荒凉偏僻的魔界角落。
一个魔族,在亲吻一只遍体鳞伤的鸟。
7
生气自那个温热的触点注入,和风细雨一般,抚愈过我周身。
气力回转吸收,魔族适时地伸手,接住了化为人形的我。
他微微地低头,与怀中的我对视。
「你好呀,我叫诡章。」
他笑眯眯道。
「不跟我问好吗?」
「凤凰真女?」
他竟然知道?!
我震惊后的第一反应,却是恍惚。
有生以来,他是第一个这么称呼我的人。
……魔。
「怎么不说话,要让我猜你的名字?」
「虽然我是知道啦,但、嗯?怎么?」
他有些疑惑地歪头,我抿着嘴,揪紧了他的袖子。
「衣服。」
我开口,声音干涩凝滞。
「借我一件……好冷。」
业火烧得很干净,我现下只能蜷缩着,尽力地遮挡。
诡章愣了愣,像是才发现。
「啾。」
他肩上的小兽极其灵性,像是叹气般地出声,被诡章弹飞。
「你、你等等,我先放你下来再给你……」
诡章有些慌乱,倒是先闭了眼睛。
我跳下地面,然后腿脚软痛无力,直接跪坐一团。
「唔!」
「织禾!」
眼前的魔族蹲下来,神色关切,焦急不似作假。
他好像想拉我起来,却又收回了手,转而褪下外袍。
温暖的布料覆盖住我满是伤痕的皮肤。
诡章拢好后,还很有闲心地替我理了理头发。
「还好、」
「为什么救我?」
我打断他,直截了当地问。
「诛仙台下接连魔界,但地处偏远,你身为皇族,会这么巧来到这里?」
诡章的外袍上是魔族皇室才能使用的纹样。
他知晓我是谁,我不相信这是巧合。
果然,诡章点头。
「的确不是巧合。」
「预言中的救世者,凤凰真女。」
他笑起来,眼中倒映出一脸戒备的我。
和他自己坦然的神态形成对比。
「我等了你很久。」
「救救我吧,织禾。」
8
「救你……?」
我不敢置信地重复。
「对,救我。」
诡章确定地点头。
「你是救世者,我是世上生灵,有什么不对吗?」
他一边解释,一边伸手过来。
诡章吹气吹开我散乱的额发,随后双指并拢点在我眉心。
上一次有人这样碰我,还是我爹抽取印记。
彻骨鲜明的痛楚骤然翻涌,我瞳孔放大,呼吸一窒。
「滚开!」
仅剩不多的气力被我调动,也只能供我拉开距离。
我抚着胸口,剧烈地喘息。
「别乱动,你会死的。」
诡章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原地叹了口气。
他放下手,轻声地唤道:
「弄越,去。」
「啾!」
是先前在他肩上的赤红色小兽。
速度极快地冲向我,随后在半空中幻化成狰狞面目,血盆大口便吞过来。
这魔界人都是什么德性,都这么爱吃人吗?!
我暗骂一句,却躲避不及,只能调动全身灵力抵御。
但,仍旧难持。
「唔噗——」
喉间的腥甜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