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鸦起身,面无表情地将锦被裹了几圈。
我被连人带被地轻巧提起,宿鸦推开房门,就要将我扔出门外。
我惊恐地裹紧小被子:「哥哥,我没穿衣服啊。」
「我知道啊。」
宿鸦动作未停。
「等会儿,等会儿。鸦啊,咱们有事好商量。」我出声制止他,「关于那件事,是我不对,我郑重和你道歉。」
宿鸦动作一顿,他冷哼一声,斜眼睨我。
「哪件事?」
「呃……」
我绞尽脑汁。
「那时候我不应该趁你神志不清时扒了你的衣服。」
宿鸦额间青筋一跳。
不是?
那就是……
我闭上眼把心一横,朗声说道:「我不应该在扒了你衣服以后对你酱酱酿酿,占你便宜。」
话音刚落,眼前有阴影落下。
我悄咪咪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面前站着一名身着青衣、诚惶诚恐的侍者。
宿鸦的神色猛地一变。
他怒骂一声:「滚,谁允许你过来的!」
而后踹上房门,一把将我扔上床。
「把你的衣服穿上。」
我没抓紧,咕溜咕溜地从被子里滚了出来。
「啊,哥哥,你发火的样子好迷人。」
宿鸦咬牙切齿:「滚。」
我却注意到,他的耳后悄悄爬上可疑的红晕。
6
和宿鸦的相识,纯属意外。
刚来这个世界,我人生地不熟,系统在指点我攻略薛远舟后就下了线。
为了保命,我只好按照系统说的,拼命接近薛远舟。
薛远舟的人生有两件大事:
练剑、外出游历。
薛远舟作为玄明宗的首席大弟子,一手剑术出神入化,惊为天人。
每日卯时,薛远舟都会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听风崖边练剑。
寒冬酷暑,未尝缺席。
宗门中有要向他讨教剑术的,便在听风崖候着他出现。
作为一名合格的攻略者,我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听风崖教众中的一员。
不过月余,薛远舟便记住了我这个平平无奇的外门弟子。
「剑道一途,最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否则连最基础的身法都难以掌握。」
薛远舟把我单独拎出来,站在队伍的最前头。
我歪歪扭扭的姿势顿时遭到众人的奚落。
薛远舟问我:「这位师妹,你昨日为何无故缺席?」
我老实回答:「睡过头了。」
身后的嬉笑声更大。
薛远舟皱皱眉,仍然耐心说道:「剑道万里,贵在坚持如一日。师妹,我言尽于此。」
我点头附议。
但第二天还是没能坚持早起。
于是我改变了策略。
玄明宗中设有「问道堂」,每月一日、十五日定时发布任务。
任务多是外出历练,为宗门寻找些稀罕药材、帮助凡人村庄驱赶灵兽诸如此类。
同个任务可被多人同时接下,堂门口的布告栏会公布接下任务者的名字。
薛远舟每月一日、十五日都会接下任务外出。
他前脚刚接下任务,我后脚便悄悄跟上。
一次两次还好,尚且能称得上是巧合。
次数多了,很难说我不是个跟踪狂。
终于有次,我刚跟出宗门。
薛远舟就几步作一步,不过片刻便消失在山道尽头。
7
失去目标的我只好老实自行前往目的地。
此次任务为摘取百株灵药草,算不上难。
灵药草多分布于山间,一挖就是整个家族数十口连根拔起,整整齐齐。
我越挖越起劲,不知不觉往深山中走去。
山路弯折崎岖,我很快就失去了方向。
——然后我遇见了一只狐狸。
原本光滑亮丽的皮毛沾满鲜血,结成硬硬的痂。
狐狸倒在石头旁,一双漂亮的狐眼直直地盯着我。
我不忍见它如此,把身上带着用来以防万一的灵药全喂给了它。
玄明宗不愧是世间第一大宗。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狐狸的气息便逐渐平稳。
我又带着它寻到山间的泉眼处,好心地为它洗去身上的血迹与脏污。
我只恨身旁没有木梳,不然高低护理护理它的毛发。
我正这样想着,手中柔软的触感忽然消失了。
狐狸化成了人。
如同雪白的毛发一般白皙的皮肤,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冷冷地盯着我。
他问:「要砍哪只手,你选吧。」
8
我忽然把面前的狐狸和书中的人物对上了号。
宿鸦,全书中最大的反派。
娘亲是只狐狸,父亲是人。
在生下宿鸦后,他的父亲为了钱财出卖了他娘。
他娘由于产后虚弱,无力招架。在他面前被活生生剥皮,剜肉,死不瞑目。
宿鸦出生时看起来就是正常的婴儿,加上他娘孕期时开玩笑说,若是生下只狐狸,才算继承了她的血统,他父亲便以为宿鸦是人。
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就这么有上顿没下顿地养着他。
直到宿鸦完全掌控了身上的妖力,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手刃亲父。
而后回到妖族中,很快以雷霆手段确立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系统对他「喜怒无常,杀人如麻」的评价完全正确。
但我还没来得及大惊失色,宿鸦就浑身一软,倒向我。
他面色通红,浑身无力,试图以张牙舞爪咬牙切齿的模样吓退我。
「你喂我吃了什么?你现在消失,我就放过你。」
啊哈,原来是这个情节。
我脑瓜子转得飞快。
书中写,宿鸦某次受重伤,被意外路过的温凝救下。
宿鸦从此便为救命恩人保留了心中一小块柔软的地方。
但此刻剧情发生了改变。
温凝没有出现,碰见宿鸦的人是我。
结识宿鸦,借着救命之恩,我不就能多一张保命符?
于是我热情地反握住宿鸦的手:「好哥哥,不要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9
宿鸦身上滚烫的温度隔着薄衣传来。
我想破脑袋,才想起那堆灵药中混入了一枚不入流的丹药。
是我某次路过小摊,摊主把此药吹得上天入地,神通广大,说什么重振旗鼓、威风猛猛,我按捺不住猎奇的心理才买的。
我这该死的好奇心啊。
果然便宜没好货,买到颗劣质药。
宿鸦被烧得几乎要昏过去。
我只好扒了他的衣服,一脚把他踹下潭水。
企图用冰冷的潭水退去他的高温,唤回他的理智。
可他刚入潭水不过一刻。
整座山体便地动山摇,乌云瞬间蔽日,我如同置身黑夜之中。
寂静的林间此起彼伏地响起灵兽的叫声。
我猛然意识到,兽潮来了。
10
原来书中一句简单的「宿鸦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