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幼年时未经出痘，令保姆护视于紫禁城外，父母膝下未得一日承欢，此朕六十年来抱歉之处。」

    说这段话的是康熙皇帝。他刚出生时，正值天花大流行，不得不由乳母抱出紫禁城「避痘」，长期得不到父母之爱，到了 60 岁还觉得这是人生一大遗憾！

    即便如此，康熙在两岁那年，还是患上了天花。在乳母的照料下，他幸免于难，脸上却留下了与天花抗争的痕迹。躲过天花的灾难之后，幼年康熙才搬回了紫禁城。

    明清时期的天花肆虐，曾造成大量的人口死亡。据记载，顺治、同治直接死于天花。 对于入关之初的满族人来说，天花几乎就是绝症，一旦感染，只能听天由命。

    后来康熙为什么能成为皇帝，有一种说法很简单。

    康熙的父亲顺治皇帝一共有八个儿子，康熙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子，在选择继承者的时候，顺治特别咨询了当时欧洲的传教士汤若望，他给出的建议很简单：玄烨（康熙皇帝的名字）在 2 岁时得过天花，今后不会再受到病毒的威胁，就这么简单。

    感染者最典型的症状是皮肤成批依次出现「麻斑」，绝对让人过目不忘。康熙皇帝的脸上就有这样的「麻斑」。通常发病 3-5 天后，病人的额部、面颊、腕、臂、躯干和下肢出现皮疹。开始为红色斑疹，后变为丘疹，2-3 天后丘疹变为疱疹，以后疱疹转为脓疱疹。脓疱疹形成后 2～3 天，逐渐干缩结成厚痂，约 1 个月后痂皮开始脱落，遗留下瘢痕，俗称「麻斑」。严重的患者则会因败血症、骨髓炎、脑炎、脑膜炎、肺炎等等最终死亡。

    最早的天花可能来源于古埃及，考古学家从古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五世的木乃伊遗骸上发现了天花感染的脓包痕迹。此后，天花在世界上多次流行，改变了许多国家的历史。在《细菌、枪炮和钢铁》这部神作中专门提到，15 世纪末，西班牙人踏上美洲大陆，这里居住着 2000-3000 万原住民，想要殖民这么一块大陆，单凭几千人，几把枪，怎么可能呢？

    果然，西班牙人进攻阿兹特克王国后（现代的墨西哥），大败而归。过了没多久，再次进攻的时候，这里已经横尸遍野，城门大开。欧洲人基本不费吹灰之力，就碾压了美洲大陆。约 100 年后，美洲原住民人口剩下不到 100 万人。殖民者用的不是枪炮，而是带来的「天花」。

    相传中国从宋朝开始就开始在民间出现一种「人痘「的方式来预防天花。所谓人痘接种，就是通过故意感染病毒，让未受传染者产生抗体。

    就像前文说到的康熙，感染过天花的人就不会再感染。

    虽然当时并不知道病毒和免疫学的知识，但聪明的中国人最早发现了这个现象后就开始作一些尝试。

    最初的方法是让未感染者穿上感染者穿过的衣服，效果不好。

    此后又发明了旱苗法和水苗法，旱苗法就是用感染者的结痂组织研成粉末，水苗法就是结痂组织融化成水，都是吹到或者塞到患者的鼻腔里，通过黏膜吸收的方式进入人体。（当时还没有「注射」这种方式。1853 年，法国人普拉瓦兹才用白银造出了活塞注射器。）

    这种「人痘」就是减毒活疫苗的雏形。

    知识点：减毒活疫苗是指病原体经过处理后，减轻了毒性，但病原体可以引发机体免疫反应，让机体的免疫细胞「记住」这个疾病，下次如果再碰遇到病原体，可以立刻产生大量的免疫细胞，杀灭病原体。

    康熙皇帝深知天花的可怕，更是以圣旨的形式强制推广「人痘」方法。但是这种方式存在 2 个问题：第一，对于病毒的计量和给药方法的控制很难精确，患者不一定能患上天花。第二，减轻了毒性不代表没有毒性，据统计，每 100 个接种者中，至少有 2-3 人死于天花。

    虽然现在看来这个死亡率并不低，但是也有这样的说法：当时普通家庭养活一个孩子很不容易，与其等长大后因为天花而死亡，不如在小时候就经历这一场「生命的赌博」。

    此后许多外来传教士学习了中国的「人痘法」，传入欧洲。根据有关资料，在 17 世纪的美国波士顿天花大流行中，接种过人痘的患者死亡率只有 2%，而没有接种的死亡率则超过 15%。

    真正终结天花的人，是英国医生——爱德华·詹纳。

    他小时候也接种过人痘，据说当时非常痛苦，因为也算是得了一次「天花」，虽然成功保住了性命，但是留下了耳鸣的后遗症。

    詹纳注意到了一个传言「挤奶女工不会得天花」。

    他找到正患牛痘的挤奶女工，从她们身上取得样本，然后在一名男孩的手臂上切出切口，将样本植入。经过观察发现，这名男孩获得了天花的免疫力。

    詹纳成功了，他做出了世界上第一例牛痘疫苗，这个过程听起来容易，但是观察、研究，一共花了 20 年时间。

    1798 年，詹纳的著作《牛痘的起因与后果——英格兰西部某县郡的调查》发表了。

    詹纳在著作中告诉全世界：牛也会得天花，而且传染性很强。牛的乳房会出现溃烂，挤奶女工极易被传染。但是，人得了牛天花之后，症状非常轻微，只有个别人会出现发烧而已。

    神奇的是，牛天花和人天花有着相同的抗原。感染了牛天花之后，人体产生的免疫力，也可以对抗人天花。

    这简直就是天赐的解药！很快，牛痘在全世界推广起来。中国清政府的反应却有些滞后，在此后的 1875 年，同治皇帝居然还是因为天花去世了。

    建国以后，周恩来总理签发了《关于发动秋季种痘运动的指示》，中国人才真正重视起来，天花疫苗成为了孩子出生以后就必须注射的疫苗。

    牛痘的注射方式是上臂的三角肌，看看你父母或者爷爷奶奶，他的手臂上是不是有牛痘的痕迹。

    正是有了天然的疫苗和足够的重视，1961 年，天花在中国绝迹；1980 年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天花在全世界被根除。

    其实历史上宣布消灭的疾病只有「天花」这一种。对于很多病原体，人类付出了几十年的努力，却依旧无法根除。人类希望能在 21 世纪到来时，消除所有的脊髓灰质炎（小儿麻痹症）病毒。但直到现在，目标仍未达成。

    这是因为天花有着独特的特征和致命的弱点：

    1. 天花只能感染人，不能感染动物

    我们只要能把患者都治好就可以宣布消除。比如鼠疫，有老鼠会患病，我们不能保证所有老鼠都治好，所以鼠疫就没办法消灭。

    2. 天花有明确且严重的症状

    天花病毒感染人体后会产生十分清晰的症状——全身的红疹和麻斑。明显区分于其他感染，一眼就看得出，而且有严重的症状。

    不像艾滋病一样，有长达数年的潜伏期，不发病，人们也无法去筛查。

    也不像疱疹病毒一样，只是偶尔嘴上起个小泡，没有严重的影响，让人们忽视它的存在。

    天花的症状不治不行！

    3. 天赐的好疫苗

    准确的说，牛痘不是詹纳医生发明的，而是他发现的。

    巧合的是，牛天花，既能无症状感染人，又能让人产生对人天花的免疫力。人类了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研发疫苗，以现在的科技水平，能否研发出来，都未可知。

    4. 从发现到灭绝的过程中，没有明显的变异

    病毒最厉害的地方是变异。虽然人类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