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女孩,我成为皇帝那年,陆沉光杀了我全家。
十岁的我女扮男装,被他按在龙椅上。
他穿着五爪金龙的黑袍,单膝跪在我面前,手扶着纯金的龙椅,满脸鲜血冲我一笑,「臣定会辅佐陛下,成为千古一帝。」
朝臣都说,他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如果他知道我是个女孩,会不会直接杀了我。
可谁知,后来,他握住我拿刀的手,放在自己的颈侧,「还记得我教过你的吗?捅这里,死得最快。」
1
送我登上皇位的那天,陆沉光杀了我三个皇兄、他们的母妃,还有无数朝臣宫人。
棺材阴惨惨地在宫里摆了三排,白绸翻飞,烛火摇曳,哭声连天。
皇长兄是皇后的独子,却因为是个纨绔的废物才逃过一劫。
那天皇长兄缩在龙椅后面吓到失禁,陆沉光命人将他送回皇后院中。
我缩在床角不敢哭出声,他大咧咧躺在龙床上,染血的龙袍沾湿了被子,他的手在颤抖。
我碰了碰他的头,滚烫。
我害怕横陈的棺材,但是更害怕他,「爱卿,身体不适便回去休息吧,这儿有他们。」
「无妨。」陆沉光喝了一碗闻起来无比苦涩的药,声音有些发颤,视线恍惚,「我陪你。」
他从不担心我会对他不利,毕竟我只是个连剑都拿不起来的小废物。
惊变就发生在短短七天内。
前几天我还在和皇兄们对弈,贵妃们围坐在炉火旁赏着梅花,陆沉光抱着我,我嚷嚷着要吃桂花糕。
父皇突发急病,很快咽了气,贵妃皇后相继被杀,棺材就在大殿之外。
三皇兄临死之前对我说:「他只当你是用来复仇的傀儡!你却将他当成救世的良臣!」
我见他睡着,颤抖着拿起水果刀对准了他的脖子。
他没有睁开双眼,握住我的手,将刀贴上颈侧轻微跳动的肌肤,「记住,捅这里,死得更快。」
后来他送了我一把精铁打造的匕首,让我随身携带。
他让侍卫教我武艺,一招一式都是致命的杀招,却让侍卫从不对我设防。
他教我治世之道,为君之本,却杀了一批又一批向我进言的朝臣。
他说民为国本,我不服,朝臣说我乃一国之君,该让百姓听我任我,才是一国之君的威望。
十一岁的一朝天子,生平第一次挨了顿板子,嬷嬷跪着求他放过我的屁股,一向淡然的他发了大火,杀了进言的大臣。
我的屁股开了花,他代我向朝臣告假,折子都堆到了寝宫里。
我在寝宫趴了五天,他坐在我身边批红,脸色惨白。
我凑过去求原谅,「爱卿,朕知错了。」
他头也没抬,「错哪儿了?」
我踟蹰半天,「朕要做一个以民为本的明君……?」
他没有说话,脸色难看。
「一定会的。」我揪住他的衣角。
他叹了口气,但我感觉终于可以自由呼吸了。
3
他总是在我寝宫批红到深夜,我的睡梦中总是他的咳嗽声,还有阵阵药香。
我对他又爱又恨,爱是因为,我是在他的怀里长大的,可以揪着他的长发编麻花,可以往他头上插小花 。
他是在我四岁那年出现在后宫的,父皇每天都守着昏迷不醒的他,天材地宝全都进了他的院子。
就这么半年,他才能起身活动。
那年他十四岁,整日懒洋洋地倚在漆红的廊柱下。
母妃去得早,我时而被宫人忽略,常去别人院子吃东西。
自从与他相熟,饿了就跑去他的院子里蹭吃蹭喝。
他很好看,也很温柔,每次见到我,他总是会问我:「饿了吗?」
后来每次再去,就算他不在,桌上也放着我最爱的点心。
因为他是宫外进来的人,我总是缠着他给我讲故事。
忠诚的将士们死在同袍的刀下。
斩妖除魔的少年终成妖魔。
民生多艰,权力是欲望的屠刀。
我问他:「你这么年轻,为什么总吃药。」
他说:「因为我快死了。」
「你这么好看,死了多可惜,要不我求父皇让你嫁给我吧。」
他错愕了一下,苦笑着揉我的头。
后来我真向父皇求了他,被父皇狠狠打了手板,回来向他诉说委屈:「我以后也要当皇上,当了皇上,想娶谁就娶谁!」
他温柔地给我上药,「饿了吗?桌子上有团子。」
可三皇兄告诉我,我不会登上皇位的,我的前面还有五个皇兄。
而且我是女子,登上皇位凶险诸多。
后来十七岁的少年长衫染血,拉着我的手,剑指群雄。
地上铺满了血,朝臣大喊着「奸臣当道,国将不国」,在我身侧倒下。
少年惨白的脸上满是猩红,像个嗜血的妖精,身后是皇兄的尸体,他单膝跪在我身前,淡淡一笑,「以后要叫你陛下了。」
龙椅之下是万人枯骨,血流遍野,我睁大双眼空流着泪。
这就是权力的屠刀。
猩红的睡梦中,他唤我起来,我看见他唇角有血,抬手帮他擦去,恍然间,想起他是屠我全族的恶人。
「陛下做噩梦了。」陆沉光递来一碗水。
「你是不是快死了?」我问。
他用手帕擦去我手上的血迹,「让陛下失望了,臣至少还能活个十年。」
我笑了,但我好像又开心又难过。
4
十二岁的我快到陆沉光的肩头,已经能与他的侍卫打成平手。
如今的我已经可以轻易杀了他,或许他的侍卫也来不及阻止我。
侍卫重泽说,当年的陆沉光十二岁提枪上马对峙千军,十三岁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将军。
我问:「那十三岁以后呢?」
重泽望着坐在太师椅上小憩的陆沉光满眼心疼,而我眼神黯淡。
十三岁之后,他武功尽失,身中剧毒,困于京城一隅,灭了天子一族。
我突然将匕首抵上陆沉光的颈侧,将他困在椅子的方寸间。
我也可以在十二岁时候扬名立万,杀了这个奸臣,我便是明君。
背后重泽的杀意让我汗毛倒竖,陆沉光却悠悠睁眼,冲重泽微微摆手。
脆弱的经脉在我的刀下跳动,尖锐的刀锋已经碰破他的脖子,血珠滚落,我看得咽了口口水。
「陛下。」陆沉光喉结滑动,声音沉静,「你想杀了我吗?」
我的手指在微微颤抖,额角冷汗落下。
陆沉光微微一笑,「等你有能力杀了我的那天,就尽全力向我刺过来吧。」
他将匕首放回我的怀里,「但是现在不行。」
我双腿发软,差点摔倒,他却起身拉住我的手,「饿了吗?陛下?」
我愣了愣,「饿,饿了。」
5
陆沉光修长的手指叮叮当当地摆弄瓷碗,从水里捞出一颗樱桃,塞进我的口中。
宫女跪在陆沉光身边,帮他处理脖子上的伤痕,脸颊微红。
就因为我小时候说出了要娶他的话,宫里流传的都是小皇子有龙阳之好,假装看热闹的人也不少。
过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