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冷笑，也不像轻视，像是单纯的感慨，他平静的起身，也回以一个微笑，漠然的，令人不舒适的，像是冰雪未完全化开，含着透骨的寒意。
他说：“好的，我答应离开长沙。”
张青柠甚至没有继续问什么，依旧挂着浅笑，眸子中的情绪由漠然一点一点化为了兴味。
张青柠转身离开了牢房，张启山拦住了想要去追的张日山，若有所思的开口：“你觉得他真的答应了吗？”
“看着不像，倒像是准备耍我们玩。”
张启山扫视了一圈阴冷的牢房戏谑道：“我倒觉得未必，让他耍着玩也未尝不可。”
张日山不求甚解，只是应了一声便恭敬的站在张启山身后两步的位置。
张启山好久都没遇见这么有意思的人了，他不太理解他的副官为什么坚决让这个人离开，如若加以利用未尝不是一把利器。
张青柠径直出了这座牢狱，周边都没有什么人大概是被驱散了，走远了一些后他悄无声息的穿梭在人群中，没有让任何人注意。
小壬刚准备睡觉，满脸惆怅的看了一眼张启山刚买的府邸的方向，那里有加急建设的私牢，他估计青爷就是被关进去了。
他想了两秒脑海里的人影，果断转头准备睡觉，突然有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他迷登登的抬头看，惊呼了一声：“我还没睡呢怎么就做梦了？”
张青柠把他往屋里拽，到了屋里之后小壬才彻底确认了面前是活人，疲惫的笑了笑把藏在身后的枪摆了出来。
“本来还想物理超度所有妖魔鬼怪的，青爷原来你还活着呀……”小壬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
张青柠说：“过两天我枪毙记得去看。”
小壬清醒了，啊了一声，最后似懂非懂低落的说：“原来你不是越狱出来的，是过来专程折磨我的。”
小壬蹲下来把枪放地上，把头低的很低：“后天去不了，明天我要跳河，没有时间的，很抱歉。”
张青柠：？
张青柠还没有询问小壬就说：“我知道青爷你近期就要动手了，他们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不是不恨他们的意思，我是真的不想活了，青爷你就别劝我了。”
张青柠沉默两秒抬头略感奇怪的问一句：“与我何干？你想死是你的自由。”
小壬攸然笑了笑，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他疲倦的说：“那青爷可要记得围观，我太难受了，我就死给你看行吗？”
“他们如果看见的话，应该又要说一些有的没的了……我不喜欢。”
张青柠淡淡的应了一声，小壬说：“如果青爷不嫌弃的话，就在我这住一晚吧。”
张青柠若有所思的把自己的荷包给拽了下来，放在桌面上，小壬勾了勾笑：“不要把你的全部家当给我，我要不起。”
真的没多少钱，他穷，张青柠看了一眼丫头给他织的荷包，陈皮也有一个，他记得上面好像是个橘子。
张青柠听到这话却没有拿回荷包，小壬的房间很简单，有一张放杂物的床铺，和一张用来睡觉的床。
他跟六门的其他伙计住在一处天地，只分到了一间房间，小壬把所有的杂物潦草地堆积在地上自己躺了上去，把另外一张床留给了张青柠。
第二天早晨，小壬带着张青柠来到一处后门，从门外往远处看去，可以看见一汪碧绿的湖泊，水波荡漾，美不胜收。
小壬苦笑：“算了，别脏了这湖。”
两人走了很久，小壬看了一眼那浑浊的河水终于说：“再见。”
小壬纵身一跃，张青柠静静的看着，在小壬任由自己往下坠的时候没有阻止。
很久之后，因为人固有求生欲小壬不由自主的扑腾了起来，张青柠动了身，直接把他从水里拎了出来。
小壬浑身是水的吐了几口脏水有些诧异的看着张青柠，张青柠说：“与我无关，但我有私心。”
小壬突然笑了，将头埋进双臂之间，沉闷的声音传来：“青爷，你这样我会误会我对你很重要的。
我是个废物，没有人需要我，我太平庸了。”
张青柠盯着他半晌，才平缓的说道：“你有很高的利用价值。”
小壬觉得自己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他从没有这么丢脸过，自愿给别人当刍狗，到头来还会因为一句没有感情的话，回心转意不想去死。
他哽咽的说：“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利用我，可是可是……那么多人里面，你为什么偏偏留下了我。
明明我那时候都准备去死了，在墓里死两个人很正常的，你把我硬生生的拽了回来，你又第二次的把我留下。
明明他们都巴不得我去死，在他们眼里我没有半点用，我就是个什么腌臜活都去干的废物，想出人头地但半点骨气都没有。”
张青柠不会哄人，他想了想之后还是说：“溺死很难受。”
张青柠一点一点的阐述原因，尽管他自己都觉得牵强，他说在水里会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被剥夺这种感受很难过。
小壬说那干脆炸死得了，轰的一下什么都没了，张青柠摇了摇头，说炸成碎片，很惨烈连个全尸都没有还不如溺死。
小壬看着张青柠认真的哄骗他，抹了一把眼泪，不知何种情绪的笑了笑之后说：
“我这条命我不想要了送给你好不好？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我干，我可以送死的。”
张青柠的视线落到他灿烂的笑脸上，不知道自己不接受会怎么样，所以他点头同意了。
但至于他会不会这么做，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小壬没觉得自己被重视过，现在他觉得被重视的感觉还不错，虽然多少有点目的不纯，但他不介意的。
张青柠拿出一把枪，小壬没有什么反应，张青柠无言，把枪给他：“如果你要死的话，记得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开枪。”
“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