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柠不明白为什么，但他隐隐约约猜到二月红不想让他再干这样的事。

    他没有强求，心中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只是有一种空茫席卷着他，最后悄无声息的被微寒的风吹走，干干净净。

    丫头有几分疑惑，她抓住二月红的手温言中带着几分焦灼：“先生为什么不肯放小七进来？”

    二月红不知言语，丫头的长发垂落在背后他一只手轻轻按着一只手揽过她，将头抵在她的肩处，声音有些低他在说：“对不起。”

    因为身高他双腿微屈，就那么抱着丫头。

    丫头不知道他为什么向自己道歉，却有几分慌张，笨拙的想要哄情绪不明的二月红。

    二月红从来不将外面的事捎进来，从来不把所有的负面情绪带到家中，她也试探性的让二月红可以向她诉说，但二月红只是温柔的笑说不想让她过分担心。

    不知从何而来的愧疚和自责席卷着二月红，他又呢喃了一句对不起，丫头就这么让他抱着很轻的声音传来：

    “先生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如果是因为我的病的问题，那先生没有必要向我道歉。”

    丫头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让她先生认为自己对不住她，先生对她很好，好到她几次三番自卑怯懦认为自己配不上他。

    丫头很认真的说：“如果是先生做的决定，那无论如何我都听先生的。”

    很久之后丫头见二月红没有了动静，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我不清楚这件事与小七有什么关系，先生不必因为我的病牵责于小七，与小七没有关系。”

    二月红知道丫头误解了，在她耳边道：“没有牵责，是我对不住他。”

    丫头越来越不明白了，但她没有多提多问，因为她知道这件事似乎对于二月红来说，有些难以言说。

    丫头安安静静的陪着二月红，这些天来她的气色明显好转，她想不清楚是回光返照还是什么，但已经不重要了，她想在自己仅剩的时间里多陪陪她的先生。

    剩下的一个多月的时间，张青柠都在试着用不同的方法溜进二门，从一开始的把门弄坏，到慢慢的学习撬锁，他已经能够很熟练的撬锁了，但真的抵不住二月红上的锁里三层外三层。

    有路人路过二门看见张青柠趴在门口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还朝里头喊了一句：“二爷，你家常客又来了！”

    张青柠心里有句脏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深更半夜的怎么还会有人路过？

    那人嘁了一声：“特地来看你的。”那人还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张青柠的肩：“努力总会有成果的。”

    有成果个得。

    张青柠抬手举枪，瞬间上膛之后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人，他微微掀了掀眼皮：“我不管你是出何目的，看热闹或者什么，以后再来，我就毙了你。”

    张青柠不似玩笑，夹杂着寒意的目光将那人逼退，回头扫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如果不是不想污了二月红的门，他可能会就此开枪。

    他向前走了一步，目光冷冽将枪抵在那人的太阳穴做要挟：“你方才在叫唤什么？”

    此时夜已经深，府内的人都已经宿了寝，他撬锁都不曾惊动过，更无论高呼。

    气氛霎时间凝重，张青柠把枪侧开冷声说道：“滚。”

    那人已经被吓得面色惨白，此时听到这句话，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想要逃离，支支吾吾的最后却不敢说话。

    突然之间，张青柠听到了一丝异动，也不管如何了，一个手刀将面前的人劈晕，拎着那个人闪到一边，隐在黑暗里。

    二月红打开门之后眉头轻皱的四处张望，手中拿着灯盏，各方都照了照，四下却空无一人。

    张青柠将弹匣卸下，拉动枪栓，使上了膛的子弹退下来，防止误触开枪，将那人轻放在地上，自己悄然离开。

    搜寻片刻的二月红，终于在角落的阴影处发现了一个躺在地上昏迷的人，他轻轻的晃了晃那人，将那人带回了府邸。

    吩咐被惊醒的手下取些水来，昏迷的人是不能被唤醒的，二月红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坐在那盯着。

    应该只要一两个时辰那人就能醒，二月红事先检查过了，看清楚了那人脖颈处有乌青似乎是刚被打晕不久，二月红知道是谁干的什么都没说。

    等到那人醒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堂，二月红问他事情的经过，那人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胆战的一个劲的摇头，抽搐着不停的念叨：

    “不能说，不能说……他会找过来的，他会找过来的……不能说……”

    张青柠眼中的戾气尽数散去又回到了空茫，朱砂说：“要不明天再去碰碰运气？”

    张青柠摇了摇头，很简单的说了一句：“不去了。”

    他没说明缘由，也不想突然决定的，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朱砂却莫名听出了几分别的含义。

    张青柠远远的看见过几眼二月红，多番探查后，确认了二月红对他抱有一些莫名的不清楚的愧疚。

    救不了人，那就利用这件事干些别的吧。

    这一出莫名的就像棋盘上被废掉的棋，不是自愿放弃的，是围追堵截下的不得不，却又可以将这废掉的棋利用起来为新的局去做准备。

    他早就隐隐有些察觉，有些东西似乎如何就是动不了，太多太多疑点。

    比如说陈皮的野心突起，起的太突然了，有他的干预，陈皮本性追名逐利，却不会在那样一个时机袒露的一干二净，与其说是天性所趋倒不如说是别的东西所引。

    比如说陈皮明明位局高位势力磅礴却恰好失算被陆建勋抓走。

    再比如一个月前，他分明仔仔细细的留意四周，却有一瞬间的放空被二月红察觉了异样看到了真相。

    冥冥之中有些东西在阻挠，如果一切都是定局，如果每一步的棋早被注定了，他作为参与者半点改变都不能做的话，那这盘棋谁都别下了，他要掀了这棋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