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卖糖葫芦的店铺，见他来了便都笑着塞给他一根糖葫芦，张青柠都以极高的价位做了打点，挣钱的法子多的是，张青柠很有计划的谋取了大笔的钱财，又一笔一笔的散尽。

    朱砂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犯贱，人硬生生的赶他走，他还不想走，他就一个小孩，吃喝玩乐才是顶要紧的事……

    几个月后传了丫头病逝的消息，张青柠这时才去拜访了二爷，他当时以一种极其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二月红，然后下跪。

    二月红浑身颤栗了一下，似乎被张青柠的动作惊吓到了，他将人拉起来之后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说他受不起。

    二月红整个人明显显得颓废，脸上时常挂着的温和笑意也早就散尽，时刻浸着一抹悲伤。

    张青柠没有多余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此刻他说：“我想请您帮我些事。”

    又用了敬称，二月红不知道他上次用敬语是什么时候了，那种感觉并不是疏离，因为从张青柠面上看不出什么近远，但每一次都会让他感受到陌生。

    张青柠刚开始来的时候是根本不曾压制过的杀意，就连他过些时候也忘了，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血。

    但他却又表现的像一张白纸，二月红教他伦理道德，他便遵循墨守成规，并且听话的会压制自己的天性。

    德要回以德，善要回以善，张青柠曾不动声色旁敲侧击的问过一句：“如若以怨报德，报怨之人会得到什么应有的报复吗？”

    二月红沉默很久，最后还是回了大概率的可能：“几乎不会，但他会丢失掉很珍贵的一样东西，良心。”

    “没有良心会死吗？”

    “不会，但是我们一定要这种东西。” 二月红叮嘱，张青柠平淡的哦了一声。

    如若达到真正的利益最大化，张青柠大可不必大费周折，他可以杀死陈皮，杀死二月红，杀死丫头，在他们最信任他的时候。

    张青柠不知道愧疚两个字，但他会补偿他所认为的超出那些被他利用而消耗的东西的价值。

    因为二月红想让他捡一样，他认为没有用的东西，那他就一定会把它捡起来。

    这是自灵魂上的附属，但却是张青柠甘之如饴的附属，像是他自千百次这样的往返中的自愿服从。

    二月红也不知道跟张青柠聊了些什么，张青柠抱有疑惑的侧头去看二月红，二月红苦笑道：

    “你就允准这一次的疏漏吧，长沙的波涛太大，我走不了了，我想陪着爱人的尸骨。”

    张青柠摇头：“我并不是反对，您帮我，我很开心。”

    “你真的开心吗？”

    一片沉默。

    二月红无奈，眼中的情绪有些沉静和复杂：“我倒是希望你是真的开心，把敬称先去掉吧，怪别扭的。”

    张青柠微微点头，二月红又嘱咐：

    “陈皮一向犟，他现在还不知道丫头死了，但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得到消息，我们没有向外界透露任何关于药的问题，除了经常拜访的佛爷。

    我没想到的是，你也瞒着他，这个决定你也要瞒吗？”

    “……对”张青柠停顿了一会，似乎在思考，而后应下了。

    “那我可要提醒你，陈皮知道了可会闹脾气的。”二月红佯装轻松的语气调侃道，张青柠摇头说没事。

    沉默很久之后，最先出声的依旧是二月红。

    “我就这么假死应当会有人议论，到时候最难扛的可能就是陈皮了，你作为他的师……朋友也走了，到时候他可真就孤立无援了。”

    二月红有几分担心，中途想说些什么，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拐了个弯。

    “不会的，这几年他的势力蓬勃发展，手中还握着与旁人交易的筹码，他不会怎么样。”

    “你几年前就开始帮他，让他在长沙稳脚跟，成为一棵苍天的树，为了今日？”

    二月红神色有几分复杂，他当时猜到了背后或多或少有张青柠的助力，但没想到经过几年的沉淀，到现在才发挥作用。

    张青柠没有否认，二月红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枝头已经没有了几片碧绿的叶，一切都显得死寂，沉静。

    二月红撇开了话题，似乎不想让张青柠难堪，又或许张青柠根本不会难堪，只是他自己的自我慰藉。

    “我从来没见过你搭乘过火车之类的交通，除了上次从北平回来，你其他时间似乎都是步行？不觉得累吗？”

    张青柠换做平常一定不会回这种问题，但是他却回了：“我会打黑车。”

    二月红沉默两秒提出假设：“因为它便宜？”

    张青柠点头又摇头：“因为到时候胁迫司机开快一点的时候，不会显得没良心。”

    因为它本来就是黑车。

    “……”

    二月红千想万想，没想到这个结果，好听劝，但不多，看着张青柠认真的神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算了。

    算了，乐意就好。

    几天后，二门就传来二月红病逝的消息，陈皮还没有从师娘的去世缓过来，这一下就像是投掷了一个深水炸弹，陈皮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裂开了。

    他跑去二门，看着依旧大门紧闭的府邸，跪在门前求里面的人开门，没有人应答的，里头像他的心一样死寂，无人应答。

    但他不敢去敲门，跪在离门口十米的地方，呼喊着门里的人，他的心一下比一下沉，周围有人指指点点，被他发疯似的站起来拔出枪就地解决了。

    没有人敢再说什么，他双眸通红就那么安静的跪着，直到所有人都散尽，傍晚红霞漫天，像是血一样的笼罩着，有一个人面着晚霞走过来，身上也像染了血色。

    陈皮想伸手去抓张青柠，没有抓到，他猛的抬头，几乎逼问般开口：“你早就知道些什么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些什么！”

    张青柠微微低垂着眸子，轻声说了一句：“抱歉。”

    张青柠转过头的时候，只听见背后传来一道嘶鸣般的喊声，带着几分凄厉：“张青柠！你又骗我！！！”

    声音响彻了很远，带着几分不甘，张青柠脚步微顿，却是毫不犹豫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