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铁嘴有几分惊愕，默默的用扇子将自己的脸挡得更严实了几分，视线从扇面底下往下瞄着偷偷观察。
对面漫不经心，又自顾自的自己斟了一杯，用茶盖轻轻刮着上面的茶沫，托着底，茶盖往下压一些，极其斯文的抿了一口茶，轻飘飘的一句：“毒药，你喝么？”
齐铁嘴摇了摇头，对方没有强求，只是继而继续述说：“人类就是一种很荒诞的东西，原本我是不相信……”对面笑了笑顿了顿继续说：“他会荒诞的。”
对方用一种极其莫名的眼神凝望着齐铁嘴，暮光深邃更无与伦比的悠远，像是一块经过后世打磨的古董，外表崭新却内里陈旧。
“你像是使徒，我相信你早就有所察觉，你探到了天机，我如何留得下你？”对方笑道，像是在与齐铁嘴说笑，语气飘然，有几分似真非假的感觉。
“我知道你想跟着他的目的，有望探求到天机的，都想触碰到神的影子，你在他身上看到了与这世界格格不入的荒谬。
你盼望看到些什么神迹。”
齐铁嘴心头一凉，对方就这么把自己的目的点了出来，像是仅仅只是无关紧要的闲谈，并不觉得有任何什么。
“不过很可惜，你并不能得到你想要的。”
齐铁嘴短促的皱了皱眉，他想着这人会跟他说，什么有关于这人所谓的神迹之类的话，可却说他不能得偿所愿。
齐铁嘴刚想询问为什么，并且他有几分急促的想要说或表明些什么，而就在他刚刚沉静下来晃神的那几秒，那人挪步至了他身后。
齐铁嘴回过头，一把匕首闪着寒光抵在他的后颈处，张青柠眼眸微垂缓缓开口：“骗你的。”
……所以刚刚的一切只是套话，对吗？
齐铁嘴第一次无比清晰感觉到了这人的邪门，心有余悸的警惕的看着他，眼中还抱有几分不信任。
张青柠侧了侧头平静的目光就那么注视着他，发出了一个疑问：“你，是不是以为我傻？”
齐铁嘴平静了下来仔仔细细想了想，一开始张青柠异样的时候他的确是抱有不信任的，但后来张青柠一直在扰乱他的思绪。
在他算卦的时候，他就开始有几分慌乱了，而张青柠又一直用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让他更觉得恐惧几分。
一扬戏有高潮，在他已经有些紧绷的时候，张青柠给他变了个魔术，导致他没有注意到那茶盏，是十几分钟前服务员送上来的。
张青柠声音很淡，像一阵风刮过之后没留下任何痕迹，但很显然齐铁嘴脖颈处快要把那划出血痕的匕首可不是这么轻。
“就算有，他也不会出现。”
齐铁嘴面对威胁反倒显得冷静了，端坐在那，他知道他可能真的会死，张青柠是真的不会因为他跟他相处了久而放他一马。
因为这人不仅没有良心，还情感淡薄。
张青柠没有厌恶和其他的情绪依旧是平淡的，齐铁嘴却突然感觉到脖颈处的力道松了些，张青柠冷漠的声音传来：“给我个理由。”
齐铁嘴不清楚他是要自己解释目的，又或许是什么。
张青柠复述了一遍：“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齐铁嘴思考了一下，闭眼就开始背诵道德准则，张青柠被他弄得迷茫了一瞬间，空气诡异的安静了好几秒，直到齐铁嘴叽里咕噜的背完。
张青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眸中有些许不清不明的情绪，握着匕首的手微微僵住，似乎没料到有这么一茬。
或许一开始张青柠是想白嫖一个打工人的，但现在他突然之间觉得，好想把这人撵出去。
齐铁嘴看张青柠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把自己手里头握着的扇子举高了一些，带着商量的语气犹豫的说：“要不送你把扇子？”
张青柠附在匕首上的手指顿了顿，他用另一只手接过了扇子，扫了两眼，把匕首收了起来，微微点了点头。
齐铁嘴有几分不可置信，这就放过他了？他又有几分怀疑这人是冒牌的了，但当张青柠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他把疑惑咽了回去。
其实不然，张青柠真正决定不再动手的恰恰是齐铁嘴稀里哗啦背诵错误的道德准则。
他又想到了二月红，其实很早的一段时间，他也无时无刻不想着动手的，但是二月红真的让他感受到了纯粹的善意。
经常就是杀意还没有起来就被浇灭了，还被揪过去上一节道德与法治的课程。
丫头就看着二月红故作严肃的跟他讲在一边偷笑，陈皮更是过分的在旁边上蹿下跳，比荡树藤的猴子还要嚣张几分。
齐铁嘴看张青柠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两只腿交叠懒散的躺在宽大的座位上问了一句：“说真的，二爷让你去唱戏还真没埋没了你。”
齐铁嘴说着还竖了个大拇指，张青柠瞥了他一眼，齐铁嘴一脱离危险就没了个正形，此时正想拽着张青柠泛泛其谈。
齐铁嘴没了扇子就随便拿起桌上的挂件摆弄着，过了几分钟齐铁嘴凑到张青柠面前，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次是我瞒你在先，对不住。”
朋友毕竟是朋友嘛，没良心而已，不乱杀人把他弄死就好。
张青柠没有回应，像是在默认了或者无视了，就那么目空一切的凝视着天，齐铁嘴都差点以为他要试图把天看出来个窟窿。
很快的已经到了夜晚，齐铁嘴趴在座椅上就睡了过去，张青柠依旧坐在原位上盯着天边，他这么从日间盯到了晚上，似乎也不觉得疲乏。
直至天完全笼罩在黑暗里了，他才靠着座椅缓缓闭上眼睛，睫毛微颤，像是心中有几分不宁静。
月光如水，火车依旧在行驶中，整个车身笼罩在月光里，向着既定的方向驶去，不知何时才能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