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的学生，他们在那件事情之后就和我一样被困在了这里。他们虽然不像我这样勉强能和人交流，但对我来说，他们还能围在我面前看看书，这本身就是一种安慰。”坐在病床上的人形，只剩两个空洞的眼睛看向散落在地上的书本。

    “那个男人出现在这里时，正在被走廊上的人们追赶。其实，那些可怜的人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下意识地跟随着主动前进的人，想要离他近一点。”

    杜言回想了一下干尸兄弟们的扑上来时的凶狠姿态，无话可说。

    “看在他怀里抱着的是董医生的女儿，我让他进来避一避，等到天亮之后离开这里。”

    董医生？董成？四楼的果冻大叔？他和隔壁刘老师是认识的吗？杜言按下心中的疑惑，继续听老先生讲那过去的故事。

    “这个人进来后却很不安分。”

    “他告诉我他是知名报社的记者，来到这里是为了向外界揭露这所医院黑暗的一面，还向我打听当年发生的医疗事故的详情。”老先生叹了口气，“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在外面，我们是因为所谓的医疗事故而不幸遇难的。”

    “我听说，这里是因为危险物质泄露才被封闭的……”牢记人设的杜言继续用弱唧唧的语气说话。

    老先生摇了摇头：“没有危险物质，也没有医疗事故，只是因为一个人的仇恨牵连到太多人，即使她已经付出代价，也来不及挽回了……”

    杜言倒是很想了解一下所谓“一个人的仇恨”，但老先生显然不愿就这个话题深谈，很快说起了别的：“不过，也怪不得外面这么说。在当时，我们也有很多人认为是医院搞生化实验出了问题。”

    “小同学，我看你从上面下来，楼上那个女同志你应该已经见过了吧？她啊，当时为了这个猜测，差点把董医生的女儿从楼梯上推下去。不过，我也能理解她……”

    “她的孩子，好像是叫小军吧？住的病房离那三个小混混近，哦，那三个小混混就是最先染上病的，嗯，你应该知道医院当时是出现传染病了的吧？那个病啊……”

    唉……老年人讲话总是东拉西扯的，年轻人总要体谅一下。

    杜言依旧是用怯怯的语调：“刘老师，我进来前记者叔叔有和我说过一些情况……他、他有告诉我要小心一点……”

    其实是从护士小姐那儿得到的情报，但依现在的苗头来看，智商正常能交流的护士小姐身上问题不小，最好不要在不了解双方关系的时候提起她，以免发生意外。不过，感觉果冻大叔在老先生心中地位不低呀，待会儿可以试探一下。

    “哦、哦，看来他还不算坏到芯子里了。继续、继续，我刚才是说到小军了吧？小军啊，就是楼上女同志的儿子，之前不在一层病房，我没有见过这孩子正常的样子。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全身肿得不像样了。他妈妈，也就是那个女同志就抱着他，那孩子就一直喊疼。后来就在我们面前，好好的孩子，一只手竟然就那样轻易地被人给不小心碰掉了。”

    “女同志当时就冲上去给了那人两巴掌，我的课代表是个好孩子，上去拉架，也被她甩出去。董医生上去让她冷静一点，她就挠董医生的脸……”老先生想起当时混乱的扬景，忍不住又叹气：“那么凶的一个女同志，后来抱着小军那孩子的头哭成个泪人……造孽啊……”

    杜言想起胖大妈最后的那一下“天女散花”，面对老先生的感慨万千，无话可说。

    “小军走了之后，她的眼神就不对了，我那时候看出来一点，还去找董医生说过，让他看紧他家小孩，谁想到她的动作那么快。”

    “我们在三楼找到她的时候，她把被留在那儿的尸体吃了一半，满脸都是肉的碎渣。她是第一个变成那样还能和我们说话的怪物，当然，现在我也是了。”老先生在后面还自嘲了一句。

    “董医生问她，她把他的女儿带到哪儿去了，她说就在医院里，让董医生自己找。”

    “那她把董医生的女儿藏哪儿了？”我猜在她的肚子里，杜言默默地想。

    老先生看了他一眼：“她那个时候肚子鼓鼓的，我们都以为里面是死人肉，后来又以为里面是董医生的女儿。”

    看样子不在胖大妈的肚子里了。

    “董医生变成现在那样之后，去找了女同志。嗯，你应该见过董医生吧？”

    思考一瞬后，杜言快速给出自己的答案：“嗯，那个，我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坐电梯上四楼的时候看到一个很可怕的医生堵着门，吓得我赶紧把门又关上了，之后想要下到一楼回家的，却莫明奇妙出现在了三楼，电梯也用不了了……”说到最后，情绪显得有些沮丧。

    “那个就是董医生了，你不要怕，他人很好的。”老先生安慰道，“天亮了就能回家了，你就待在这里等等，很快的。”

    “嗯，我没事，老师你继续讲吧。”故作坚强的小语气跟上来。

    “嗯，董医生去找了她，我那时候还是普通人，只敢带着大家一起躲下面，后来成这样后也上去找了她，她说小姑娘不在她肚子里，她当时只是喂了她一点肉，后来就顾不上她了……”

    杜言：我也差点被喂了一点肉。

    “嗐！我之前不是在和你说那个骗子的事吗？”老先生话题偏了十万八千里竟然还能想起来最初的话头子，真是不容易。

    杜言只能羞涩一笑：“好像、是这样的。”

    “那个骗子当时就是拿这个博取了我的信任，他怀里抱着的，就是董医生的女儿。那孩子，竟然还活得好好的，身上也没有被感染的痕迹。我当时惊讶极了，你知道吗？那时候距离事情发生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许久，医院里的食物早已耗尽，我想不出来这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我希望她可以离开这里，到外面去，过正常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