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分有几个部分，如今已到巫女为百姓行去灾之舞的环节，她们翩翩似蝶，一手执一壶清酒，一手执伞，时不时会倒出一些酒，酒香弥散在空中不到几刻便消失，周而复始。

    伞里藏着些金银，也会丢一些出去，百姓见状也会上前抢夺钱财，但不会很过分，谁先碰到便是谁的。

    这里是北巷铭轩街，无极庙宇内，人接踵而来，从高楼望去，满是人间烟火。叶知晚看了半个时辰，想着下去走走。

    白重锦则继续在这里观察，原本他也可以进去，只是师叔说他年纪尚轻，不适合入大扬面，可是他已经是及冠之人，分明就是在找借口。

    几个时辰已经过去，叶知晚走在街上，花灯映出的光耀眼极了，很多人来来往往，经过一次又一次。

    叶知晚走到一处卖面具的小贩面前，观了良久，小贩热情为其解说，撺掇着她快来买走，看了有一会儿，准备拿起那个银狐面具，不巧被人抢先一步。

    “公子，看看。”

    “早就听说上京繁华，百闻不如一见。”

    来人声音温和如风，又是那么熟悉。叶知晚好像听到他轻轻的笑声，微仰头去看旁边的这个人，耳畔传来男子清扬的声音：“晚晚，好久不见，见面礼。”

    叶知晚回头，那人垂手而立，身子挺立，清俊的脸庞带着几分暖意。眸中的月光清辉流转，嘴角噙着笑意，付了钱之后便将面具交给她。

    是他无疑。

    “小晚！”

    “晚晚！”

    先闻其声，再见其人。洛予霜先是冲了过来，紧紧抱住叶知晚，由于跑得太快，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叶知晚愣了半刻，即刻，她笑着拍了拍洛予霜。

    ''你们可算来了。''

    慕云澈调侃道：“这么久了，怎么不见你问问我云澈师兄？”话才刚刚说完，就被洛予霜瞪了一眼。

    柳珩走到慕云澈的旁边，目光移向别处，叶知晚会意道：“白师兄在北巷，我二姐回了望月谷。怎么不见空岚和苏韵？”

    洛予霜回答道：“他们先在客栈休息，我陪着云澈出来瞧瞧，看看能不能碰上你们？”

    同予霜认识那么久，叶知晚知道她的小心思，打趣道：“说反了吧予霜，等等，这几日你们舟车劳顿，是得好好休息。”

    慕云澈却是在一旁掩面叹息，“哎，我们倒是没事，只是苦了晏修，被那孔繁生暗伤，又被禁法环反噬，受的伤可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自己受了伤。洛予霜看不惯，一拳打过去，却被他紧紧攥着不放，生生挨了一脚才肯放下。

    之前没有听柳珩提过，是故意略过自己受伤一事。叶知晚眼中的担忧尤为明显，此人难矣，问道：“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柳珩只是道：“我现在已经无碍。不用担心。”

    叶知晚扬起笑容，骄傲地道：“谁说我担心你了，我是担心其他人。”

    慕云澈道：“什么无碍，吐血了。真是怪了，禁法环一直在抑制他的灵力，我们几个没事。”

    在理，但显得多话。柳珩看了他一眼，神情没有多大的变化，语气如平常一般，“云澈，我没发现，你今日话很多。”

    ……

    “我们在悦来客栈，你们住在哪？”

    这个洛予霜知道，她道：“她在陆公子府上。”

    陆公子？是那个陆景文。

    柳珩眼中的情绪有了略微的变化，心里油生一分不悦，不露于面上，怀疑地道：“陆景文？”

    “之前是，现在不是了，在你们客栈对面。”叶知晚前几日离开了，现今和他们一样住在客栈里。

    柳珩边走边道：“之前你说过，你们在绥远遇到过左护法，而我们也遇到了他，时间十分相近。却有将近千里之远，上京在绥远和庐州的中央，而又刚这三个地方无傀儡作祟。我怀疑，他，就在此城。”

    她没见过左护法。但从赫连苏一事大致可以推出一些端倪，赫连苏后来因为碰到了她而没有出城。那个刺客还把赫连苏弄晕，逃出去保心丸，后又被杀了，或者说，那是傀儡。

    没有伤害赫连苏，只是单纯地想引她出去去，后来又冒出一个陆景文，她检查过，陆景文身上确实有神志不清的毒与其他来路不明的毒混合，但是也着实可疑。

    在恍惚之间，她仿佛又听到了琵琶之声，好似潭溪山听到的声音，熟悉又充满神秘。

    叶知晚走在柳珩的旁边，一手拿着面具，侧头看了一眼，看向前方，道：“或许你说的没错。我们不知道那个人的意图在哪里，静观其变吧。”

    “卖糖人喽，好吃又好看的糖人咧——”

    旁边忽然空了，少了个人。柳珩停下脚步，驻足在摊前，想了片刻，待叶知晚走到身侧，问道：“喜欢什么样子的？我看这个兔子不错。”

    叶知晚莞尔一笑，喜悦的情绪在她的眼里化开，不假思索地道：“我看着也不错，这个老虎很是不错，适合你。”

    付好了钱，柳珩将兔子糖人递给了叶知晚，眼里满是笑意，他道：“还请叶姑娘赏个脸。”

    “好说好说。我收下了。”

    两人一齐走，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渐渐拉长，是喜，也是意外到来的乐。

    后面的洛予霜与慕云澈看得瞠目结舌，明明是一起出来的，怎么他俩落单了。洛予霜暗叹一口气，目光却是怎么也挪不开那买糖人的摊位，有些许扭捏之态，试探性地道：“慕云澈，他们刚才是不是买了糖人呀？那我们是不是买——”

    慕云澈早就一个大胯，走在前面，吆喝着让她走快一点。这人根本没有在听她说话，什么都不明白，越想越生气，洛予霜快步追上他，狠狠地给了他一脚。

    “慕云澈！一个时辰，我不想看见你了！”

    这女子又在发什么疯，慕云澈真的不明白，心疼地看了自己受伤的脚，立即追上去，一脸天真无邪地笑着说话：“哎呦，我又做了什么惹洛大小姐生气的事情了，别生气，是不是晏修和小晚他们把我们俩落下，你不高兴了，回头我就好好说说他们，真不懂事——哎，你戳我头干什么。”

    慕云澈的脑袋弹了几下，他纳闷，躲过几次她的攻击之后，决定不再做那死鱼。他要挽回他的面子，她踩，他躲。渐渐地，他占了上风，手已经扬起，却是轻轻地碰了她的脸庞，而后立即收了回来，快步地走着，一刻也不停。

    “慕云澈，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你回来，我饿了。”

    这个人，真是气人。洛予霜累了，坐在石阶上，饿意不断袭来，揉了揉肚子。

    一个包子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惊喜地抬头一望，是慕云澈。他此刻正狼吞虎咽地吃着包子，一手还不忘递给洛予霜包子，那只手抬了几下，示意她拿。

    当洛予霜准备去拿的时候，好巧不巧，那包子掉在了地上，满是灰尘，一下子就黑了。洛予霜的脸霎时黑住，拳头已经握紧，几乎是咬牙切齿：“慕云澈，你故意的是不是！”

    这。

    慕云澈也不知道怎么就掉了，明明是看准了她接的时机，还是掉了，他赶紧捡起来，拍了两下，丢给路过的流浪狗。

    “我再去给你买一个。”他不确定洛予霜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以前她一生气就直接走人，现在没走，应该是没有生气吧。

    洛予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面对那张笑嘻嘻的脸庞，突然就不生气了，但也没好到哪里去。指了指对面的店铺，道：“不和小人计较，去那家吃，你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