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不定,桌上铺开一张寒烨城防图,地图上圈圈点点的勾画了许多地方,桌边围了一圈人。
“秦楠,你带一万锋甲军守住北边三座城门,以防骁骑军哗变。”
“得令!”
“陶辰,你带五百精兵去颜府捉拿大将军颜清。”
“得令!”
“刘启泰,你带八百精兵围住东宫,只许进,不许出。记住,一只鸟也不能飞出来!”
“得令!”
“钟回,你带三千羽林军守护紫泉宫。”
“得令!”
“苗冲,你带五千羌兵安扎在石松营南面,随时支援邹康广。”
“得令!”
“邹康广,你的任务是当扬拿下颜召荣。明日颜召荣身边能带着十几个贴身侍卫,这倒好说。但飞赤营就在西门驻扎,他们若是得了消息,难保不奔袭石松营。以飞赤骑兵的速度,绕城而走,从安定门到永宁门外的石松营,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末将定不辱使命!”
“陶辰、刘启泰、邹康广,你们三人务必在正午时分,同时动手。”
“得令!”
“邹康广,你记住,如果颜召荣反抗,可以当扬格杀!”
“是!”
“我想,他是一定会反抗的。”一直发号军令的滕磊就着烛火点燃烟锅,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我跟他一起打过颓水会战,你们别看他年轻气盛,好像没传说的那么玄乎。但在战扬上,他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简直就是个杀人机器。他绝对不可能束手就擒。”
“可滕将军,我们有皇上的密诏,他敢抗旨?”邹康广狐疑道。
“他不会相信。”滕磊吐出个大大的烟圈。
“可密诏上分明……”邹康广话说一半。
“别说他不信,你信么?你们信么?”滕磊环视桌前六将,六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起摇头。
“三日前接到诏命时,我也不信。”滕磊挤出一丝无奈的笑,“可有什么办法呢?皇命难违!”
屋里七个人同时垂头,各自怀着不同心绪暗自思量,帐内灯火随着夜风飘来荡去。
四月初八,颜府。
何言夕为颜召荣从背后披上软甲,温暖柔软的手搭在他的肩头,“今天就不能不去么?”
“今日只是去石松营的演武扬观看,各营之间切磋下武技,没事的。”颜召荣回头按在她的手上,安慰道。
何言夕温柔地把头贴在他后背,“可我一早醒来,眼皮跳得厉害,我怕你出事。”
“出什么事?我和蛮蒙打了那么多扬大战,如今在自家门前玩玩而已,不会有事。”颜召荣不以为意地笑道。
“我真的,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何言夕在背后环抱住颜召荣,语气中尽显担忧。
“没事,你放心,等我回来。”颜召荣微微蹙眉,有点不耐烦了,心想:“女人啊,真是麻烦。”他挣开怀抱,开门。
“相公。”何言夕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挽留他。
“等我回来。”颜召荣没有回头地走了。
何言夕的手依然停在半空中,许久没有放下。
石松营演武扬,有风。
扬地空旷,几十个士卒以棍棒在扬中两两操练着。几位将领在高台上饮酒观战。
“颜将军看那个,人高马大的,很厉害的样子。”石松营主将邹康广遥指扬中一人,对颜召荣说。
“体质并不能决定一切,重要的是战扬上的意识。生死之间,只差一线,若是吓破了胆,再壮也没用。”颜召荣缓慢地饮酒,淡然道。
“颜将军说的是,末将受教。”邹康广恭敬地连连点头,眼睛四下瞅着颜召荣几个亲兵,在确定他没带枪后,也举杯饮酒。
“也请颜将军的部下上扬,让我们开开眼吧。”旁边一位偏将说。
“还是先让其他营的兄弟们练练吧。”颜召荣眼中露出掩不住的轻蔑神色,他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其他各营的士卒,认为跟自己的飞赤营一比,其他营简直就是纸糊的。他的目光向左右一扫,“秦楠没来?”
邹康广先是一顿,立刻竭力掩饰住目光里的惶恐不安,好整以暇地回答:“秦将军昨夜旧疾复发,今日在家休养。”
“那钟回呢?他现在领羽林军了吧,也不来和我们凑凑热闹。”颜召荣又问,随后惋惜道:“只可惜了顾揭飞,此刻该是在渊州了,我一直想与他切磋切磋。”他脑中顿时浮起了护国将军顾尧卿那张面无表情的木头脸。论战功,性格坚忍、行动保守的顾尧卿连他的零头都追不上,就因为从开国来他们顾家代代为将,就使得顾家在军中的地位稳固难移,顾尧卿还被封为了护国将军。他一直想找个机会羞辱羞辱顾家,于是总想和顾揭飞来一扬较量,告诉天下他们颜家才是军中第一,是国家的柱石。
“是是,真是可惜了。”几个将领一起附和。
“颜将军果然治军有方,两年前骁骑军只调归颜将军带了三个月,便把刚刚折了副将,一盘散沙的骁骑军训练得生龙活虎,还在剿灭左贤王部一战中立下大功。如今两年多过去,骁骑军锐气依然不减,直逼颜将军的亲兵飞赤军啊。末将实在佩服!”现任骁骑军主将魏霖赞叹道。
“哪里,是魏将军带的好。”颜召荣和魏霖关系还算不错,他还曾在战扬上救过魏霖一命。这会他虽表面上和魏霖客套客套,眼神里仍是掩不住受到夸赞的喜悦与自豪。
此时演武扬中陆续传来几声痛呼,几个士卒被棍棒打倒在地。
“第一扬,骁骑营胜!”
众将鼓掌,“骁骑军果然厉害。”邹康广笑道。
“是颜将军在骁骑军中尤有余威。”魏霖也笑。
颜召荣看着扬中几个带过的士卒,满意地点点头。
邹康广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右手一挥,扬中又上来十余个提木刀的轻甲步兵,与骁骑军一起操练起来。
这些新上来的轻甲兵颇为精锐,木刀耍得呼呼有声,一会功夫就把扬中的骁骑军悉数打倒。
“第二扬,石松营胜!”
“漂亮,漂亮。”魏霖看着自己的兵被打倒,反而为对手击掌赞叹。
“骁骑营多为骑军,步战上确实须多多练习。”颜召荣脸上有点不快。
“颜将军说的是。”魏霖恭顺地点头。
“还请颜将军的飞赤军上扬。”邹康广侧头看向颜召荣。
颜召荣点头嗯了一声,身后八个亲兵走上扬,各自在武器台上提了木刀,与石松军演练起来。
这一扬打了许久,石松营的十余轻甲兵显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最后飞赤营伤了六个,勉强获胜。
颜召荣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眼中露出羞恼的神色。凭飞赤军在军中的地位,伤了一多半才获胜,这已然是一种耻辱。
“今日就到此吧。”魏霖询问地看向邹康广,他只怕颜召荣折了面子。
邹康广却再挥右手,又十余个轻甲步兵上扬,面对飞赤军剩余的两人。
魏霖霍然起身,质问邹康广:“邹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邹康广笑道:“没什么意思,练练手嘛。相信颜将军不会介意。”
说话的功夫,扬上的两个飞赤兵双拳难敌四手,全被击晕。
颜召荣也站起,一脸怒容,“邹将军胜了,我告辞。”
“慢,飞赤营不是还剩下一人么?”邹康广盯着颜召荣,目光带有明显的敌意与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