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回家又要面对顾砚礼喝醉的样子,想到这个一片狼藉的家和破碎的感情,她突然觉得好累好累。
其实她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人的。但是三年前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
是年少暗恋,是少年意气,也是长达三年的一地鸡毛。
想着想着就又到家了,她回过神来,看到司机标准的笑容:
“顾夫人,到家了,请下车。”
她对司机也强撑起一抹笑容,礼貌地寒暄了几句。
这个司机一直礼貌温柔很有边界感,不仅接送准时而且很贴心。顾煜琛说是给顾砚礼他们两个的,但其实苏清希知道给顾砚礼是借口,顾煜琛主要是想送给她接送她上下班,不过两个人都没有戳破罢了。
小叔曾经资助她上学就够了,虽然他一直都对自己很好,但怎么还能接受这么多,更何况现在两个人的身份,不合适。
但是他一说是给顾砚礼他们两个的,她就不好推辞了。
苏清希下车的时候,看着手边自己买的大包小包的蔬菜肉类和醒酒汤,不禁苦笑。
他对于自己的喜好什么都不记得,自己却记他的喜好,明明家里有阿姨,她却还是不放心,总在下班的时候挤出一点点私人空间去菜市扬亲自挑选菜品,希望他能吃的更好一点。
下车后她穿着高跟鞋拎着这么多东西却丝毫没有矫情的样子,司机也习惯了她对于他要帮忙的推辞,干脆就没下车。
夜晚的风吹着苏清希长长的头发,月光照在脸上,本就白皙的皮肤徒增柔弱无骨的破碎感。
她那双疲惫但仍旧遮盖不了光芒的眼神却闪耀的生命力。
好不容易走到了家里,就看见顾砚礼的一片狼藉。
吐得满地都是,酒瓶子乱扔,饭菜就乱七八糟地摆在桌子上,邀请的兄弟们曾经疯狂玩耍的痕迹还生动地留在这里。
“奇怪,今天阿姨没有收拾吗?”
苏清希自言自语。尽管苏清希也知道顾砚礼总是不务正业天天花天酒地,但是以前她回家是只用收拾阿姨收拾后他又弄乱的地方和照顾醉的不省人事的他,哪里像今天一样,遍地都是。
但是她还是没问,把醒酒汤热上之后就默默开始打扫卫生。
这一切行云流水,她也沉默无言。习惯了,已经习惯了
。
就当是自己欠顾砚礼的吧。也是欠顾家。
她正在地上摆酒瓶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抱住了她,她无措地瞪大了眼睛。
浑浊又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是顾砚礼。
“苏清希,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像我的一条狗吗?”
他仍然少年气的声音传来,还伴着几声嘲笑。
是啊,大学毕业之后就结婚,三年来顾砚礼从来没有找过工作,依旧是像个桀骜不驯的少年一样让别人为他收拾烂摊子,当然像少年。
怀里的苏清希开始颤抖。
她已经对顾砚礼产生了生理上的恐惧。尽管他曾经是那个保护在她面前的少年。
结婚之后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整整三年的冷暴力,热暴力和言语暴力,足够她把恐惧刻在骨子里。
何况今天的辱骂,比以前来的都要直接。
“你,还想吃饭吗?我给你买了醒酒汤和菜。”
“如果是刚刚睡醒的话,会不会有点饿?”
她的声音温柔如低语,却掩盖不了疲惫的沙哑和恐惧的颤抖。
说着她就赶忙起身,不动声色地推开顾砚礼。
虽说自己喜欢他,曾经在顾家希望自己能为顾家生个孩子的时候也曾算是死乞白赖地求过他。
但是自己内心深处,生理上的,好像并没有那么喜欢顾砚礼的触碰。
起身的时候,顾砚礼盯着她身穿工作正装的后背,眼神幽深难测。
良久,在客厅拿菜的苏清希听到身后的声音:
“三年了,你装着不累吗?”
“不要在这给我扮演你的人设了,我看着都累。”
“这么多年你不过就是图顾家的财产罢了,现在好了,你凭借自己的手段进入了顾家公司,还要长达三年装出这样的清高给谁看?”
“庭月都被你害的出国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苏清希,你现在的样子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苏清希听着他的恶语相向,攥紧了手里的塑料袋,不由得眼泪落了下来。
心痛,像被撕裂了一般。
自己最在乎的恩人恨自己,觉得自己恶心。
无论自己怎么做,都让他恶心。怎么能不心痛呢?
可是明明,她从来不是假清高,也不是装的啊。
她在结婚之前就有自己的爱好和能力,除了高中被资助的第一年,她完全有能力照顾好自己而且不靠顾家。
多少次深夜加班,甚至顾家有时候没人愿意管的烂摊子都是她在收拾。
苏庭月出国,又怎么能说是与她有关系?
是她自己考试作弊在国内混不下去丢脸,到头连成了她的错。
可是三年来,顾砚礼的态度亲自给她演示了一遍又一遍,解释是没有用的。他永远不会相信她,而只会相信他自己看到的,和苏庭月想让他看到的内容。
沉默着走进厨房,紧紧地锁上了厨房的门。苏清希把准备炖的热汤炖上,靠着门无声的哭了起来。
为什么一切要变成现在这样呢?
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呢?
等饭菜做好,她赶忙擦干眼泪,把饭菜端了出去。
在厨房反光处,她看见了自己怎么也遮不住的黑眼圈和红红的眼睛。
尽管如此,却仍然难掩美貌。
“砚礼,吃饭吧。喝点醒酒汤,身子会好受一点。”
她坐在餐桌前没有说话,低着头小口地喝着汤。
突然顾砚礼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大部分灯光,她的身子又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顾砚礼的每次接近,都能让她怕到不行。
良久,没看见顾砚礼坐下,她正准备抬头,却看见一纸离婚协议拍在她面前。
“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