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之下,一个铁塔一般的身影,拉着一辆马车,艰难地往前挪着,仿佛每走一步,都要用尽他所有的生命。
鲜血早已流满了他的肩背,血夹杂着汗,顺着他的背,他的胸膛,流经他粗壮的双腿,一点一点地涂抹在这片土地上。
石开甲抬头望了望眼前的雾霭,又看了看天上的明月,从怀里掏出最后一粒续命的药丸,喂到海问天嘴边。
可是现在的海问天早已昏厥,别说吞咽药丸,就连呼吸都微弱得似乎已经断绝。
石开甲拧开水袋,喝了一口水,把药丸放进嘴里,嚼烂,喂给海问天。
转过身,取下身旁的酒袋,一饮而尽,抛掉酒袋,重新将车轭扛上血肉模糊的肩膀,一步一步向山谷深处走去。
路旁,一块石碑斜插在路边:千金一方,一方难寻,山岚夺命,慎重慎重。
石开甲仿佛没看见一般,脚步依旧缓慢艰辛又坚定无比…
“夫君,这黑壮汉子怎么会伤的这么重?这简直是虐待。”
清脆悦耳的声音自叶大夫的身后传来。
叶大夫起身,叹息道:“虽然生命垂危,但也只不过是失血过多加上日夜奔劳而已,好生休养便可痊愈。”
“可是,那边的那个混账东西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又响起:“他的身上不见任何外伤,可是你却这么担心他,莫非他身中剧毒,已是朝不保夕?”
叶大夫又叹了一口气:“不错,好奇怪的毒,好可怕的毒,他怎么会沾上这种毒?”
话语间,叶大夫的眉头已皱在了一起。
这时,一个只到叶大夫腰畔的小女孩抱住叶大夫道:“夫君不必担心啦,这世上还没有叶咏长风医不好的病人。”
叶大夫嘴角强挤出一抹笑意,拍了拍这女孩的肩头道:“不管怎么说,这混账东西把这么棘手的问题带来了,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你先吃饭去吧,我再去书房想想办法。”说完,便长步出门。
那女孩看着叶吟长风的背影,又看了看石开甲对面床上的海问天,银铃般地笑道:“你放心,长风他一定会医好你的!”
说罢,便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
....
月牙隐约在云层之间,寒风在山谷里来回穿梭,风声如恶鬼的哀嚎一般回荡在山涧之间。
草丛间,一条身影在月光下穿梭,急急向谷内奔去。
....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海问天躺在竹林间的小草堆里,敞开的胸襟袒露出他满是沧桑的胸膛——刀疤,爪痕,刺青......
海问天举起酒壶,小饮一口,望着山岚,眼神逐渐远去。
他并不讨厌美丽动人的景色,可是,每次面对美景的时候,为什么他心里更多的是一份难以言表的忧伤?是不是因为在美景中他才发现自己始终只身一人?是不是因为在面对美景的时候他才发现心底的感受无人分享?
“你从哪里来的?”
一阵略显低沉的声音自海问天背后响起。
海问天没有起身,依旧躺在那里,看着山岚间的旭日,他听得出来,那是叶吟长风的声音。
海问天接着喝了口酒,回到:“极乐窟。”
叶吟长风皱了皱眉道:“柳老板?你怎么会在她那中这样的毒?”
海问天笑了笑:“当然是我喝下去的。”
叶吟长风接着问:“为什么?”
海问天:“为了让你见见这毒。”
叶吟长风:“我现在已见过了。”
海问天:“怎么看?”
叶吟长风眉头紧锁,慢步来到海问天的身前,俯身夺过酒壶,一饮而尽,开口道:“很怪。”
海问天起身接过酒壶,仰着脖子控干最后一滴酒,问道:“怎么怪?”
叶吟长风接着道:“我没见过。”
海问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注视着叶吟长风。
叶吟长风也回望着海问天,表情严肃道:“准确地说,是听都没听过。”
说罢,两人对视,久久沉默。
山风吹过,海问天打了个寒颤,叶吟长风把外衣脱给海问天,接着道:“不过,虽然这种毒药我既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但是其中应该有几种外邦的毒草才对。”
海问天道:“哪几种?”
叶吟长风长舒一口气,转身道:“赤翎子,性极寒,剧毒无比。念许,性温,毒性强但缓慢。还有一些没有名字的,我以前在关外寻药时见过。”
海问天沉吟着,眉头紧锁。
叶吟长风问道:“怎么惹上这么大的麻烦的?”
海问天道:“岚儿和李叔找到柳老板那去了。”
叶吟长风抬头望了望远方,问道:“所以......你要回去吗?”
海问天没有回答。
叶吟长风接着问:“那你打算怎么面对她?”
海问天依旧沉默,只是呆呆地盯着酒壶。
叶吟长风叹了一口气,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去?”
海问天道:“三日之后。”
叶吟长风开口道:“多等三两天吧,等月末我再为一言行一次针,然后我陪你一起。”
一言就是叶吟长风的妻子。
海问天霍然转头,望着叶吟长风。
叶吟长风道:“既然这次事情跟这奇异的毒有关,那你早晚还是要再来找我的,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况且,我也想见见......”
话说到一半,叶吟长风一甩手,两根银针冲着海问天的后脑飞去。
“叮”
“叮”
两声清脆的声音响过,两枚乌黑的梅花镖落地。
海问天笑了笑,顺势躺了下来,也不去管梅花镖的来处。
叶吟长风对着竹林之中说道:“不知是哪里的朋友?”
言语间,一阵风吹过,风中又是一阵暗器袭来,透骨钉,梅花镖,飞刀,各式各样的暗器一齐向叶吟长风袭来。
叶吟长风面色不改,长袖一挥,一卷,便将暗器全部收在袖中,又随手一带,十几件暗器便悉数落地,各式各样的暗器堆在叶吟长风面前,一件不漏。
叶吟长风盯着地上的一堆暗器,皱着眉头,实在看不出是哪门哪派的东西。
这时,海问天躺在那里,眯着眼,悠然道:“唐门的朋友既然来了,不如现身见一见?”
身后的竹林里走出一个人影。
“你怎么知道是唐门的人?”
海问天反问:“你觉得我看不出这十几件暗器其实是从一个人手中发出来的?”
叶吟长风看了看地上的暗器,又看了看面前的少年人,显然有些吃惊。
那少年人接着问道:“那又怎么样?”
海问天噗嗤一笑:“你若是不想被别人知道你的门派,所以没有用唐门的暗器,那你又何必用这样的手法呢?普天之下,能够同时发出十几件暗器的人能有多少?而既能够发出十几件暗器,又能够穿过那含着剧毒山岚的人,又能有多少?在能够同时做到这些事的人中,除了能够被雇佣的唐门,还能有谁?”
那少年人显得有些无措,片刻后,开口道:“无论如何,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叶吟长风此时开口道:“你为什么还觉得你能够杀死他?”
那少年人看了看地上的暗器,猛然暴喝一声,抽出腰间的匕首,冲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