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国今年进贡的不是珠宝,而是一名女子。女子颇有异域特色,萧衍却一眼没看,来使以为是不满意,胆战心惊。
这是藩国选出的天女,进献给萧衍的,如今萧衍那般,来使以为是这女子的身份太过卑微,配不上至高无上的天子。
前线连连传来捷报,城中士气大涨。
山雨欲来,狂风将至,不知前线的将士们,是否穿暖吃饱。
萧衍精神好了些,总是看着东西发呆。奏折批的慢些,可也是没有耽搁。
李庸告假几日,以此作为反抗的武器。
宫外面却是风和日丽,洗净身上的泥土,脸蛋也白扑扑的,那少年人的一副清秀的脸,看着倒像是个大美人。
路上人来人往,十里一长亭,少年人倒是可以歇息会。
外面马厩的小斯在喂马,亭子里一片哗然,都在吃着干粮,兑着白水,吃出罪大恶极的模样。衣服破破烂烂,有好些刀痕。
马厩小斯把马车拉到拐角处,继续去喂下一匹。拐角处此时空无一人,只有少年和那马车立在那里。
少年抬脚踩在车辕上,小心地往虚掩着的车门看去,车上没人,里面堆着一些东西,多是布匹和一些首饰。
同行人并没有女眷,座椅下定然有空间,掀起椅子下的帘子,有个柜子,里面空无一物,想必是东西已经被取出来。
马车外面吵的不可开交,少年人索性躲进柜子里。太过于紧张,冒着冷汗,有布帘挡住,马车里的人若不是故意,是察觉不到的。
例行巡查过后,马车里被塞进来几个女眷,看不清面容,可听着声响,不像是家眷。
莫不是上了贼车?
少年人深深吸了口气,一男子打开车门,声音粗犷,听着像外地人。语气凶狠,吓得这些女眷大气不敢喘。
“都给爷爷好好待着,一个也别想跑。”
用力关好车门,几个女子低声啜泣,不敢吵到外面的人。
马车驶行,有官兵检查,就说是一家子妯娌,遭了难,投奔亲戚,都不是什么朝廷要找的人,检查一下便放行了。
车外流水潺潺,脚步匆匆,时不时的吆喝声,马车突然停下。
少年人猝不及防,一头撞到座椅旁,发出咚的一声。
车里人顿时惊吓住,车外的糙汉呵斥一声,才安静下来。
有一女子胆小,吓得差点哭出来,少年人上前,慌乱中捂住女子嘴巴,做出一个嘘声的动作。有开门的声音,少年人又躲回下面,糙汉丢了一壶水进来,语气不耐烦道:“一群老娘们,叽叽歪歪,谁在吵你爷爷,都不用到徐州了,等会就脑袋分家。”
这下更加安静了。
这几个女子年纪尚小,有一个稍微年长些,率先喝了一口,这才传递着,大家伙一人一口,还递给椅子下的少年人。
看到她们并没有恶意,少年人接下,小泯了一口,手势道谢。年长的女子示意少年人躲回去,推开车门,将水壶还回去,关好车门,反锁好。
少年人探出头,浑身灰头土脸,惹得几个小女子抿嘴笑。
年长的女子名叫银灵,芳龄不过十九岁,只因为家里遭难,不得已在舅母家生活。
那舅母面如蛇蝎,见银灵长得愈发的灵动,便动了歪心思,要卖给县太爷当填房,结果当今新皇立威望,那县太爷也是倒霉,被上面的人当了替罪羊,银灵这才逃过一劫。
舅母不死心,又找了青楼的老鸨,卖了三十两银子。得知自己被卖,银灵索性出逃,可命运总是不顺,刚出城,就遇到这些山匪,抓了几个女子,银灵是他们抓的第四个。之前有反抗的女子,被山匪奸杀,尸体丢在山里,被狼狗叼了吃掉,这四名女子才这般。
只是说来奇怪,这些山匪穷凶极恶,可也没有动过这四个女子,之前那个被奸杀的,也是因为不听话,想逃跑,被发现才有那般结局。
山路颠簸,颠的几人来回晃动。
“都下来!”
不知坐了多久,已然天黑,透过灯火,依稀看着这是个陈年老驿站,这几日准备在这休息一夜。
几名女子被拽下车,安排了一间房,客栈老板看到这穷凶极恶的模样,也不敢多问,结账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确定没人后,少年人从车里下来,佯装住店的旅客,看到是个白面清秀的小书生,客栈老板欲言又止。
少年人的房间在女子隔壁两间,每次路过,总觉着这几人要杀了少年人。
半夜,守门的人也坚持不住,打着瞌睡,时而惊醒,然后又睡去,如此以往,很是滑稽。
少年人从窗户后攀爬着,好些功夫,从爬到几个女子的房间,推开窗户,有两名年幼的女子已经入睡,剩下那位名叫银灵的女子,还有一位小声啜泣的女子。
银灵识得些字,怕惊扰到门外的人,便摊开纸笔,上写着四个大字:“公子何事?”
少年人会意,接下笔,回复道:“跑。”银灵长吸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到门口,听着没有动静,才慢慢写下:“往城北有官府在,请公子救命。”
城北的方向,是到徐州必经之地,再行一百里,便入了徐州地,边境的大军也会经过,鱼龙混杂,却也是银灵几人的唯一机会。
少年人思虑片刻,点头,又从窗户外攀爬到自己房间,幸亏是深夜,要是白日里,那真是一大奇闻。
白面书生闯女子闺房。
天微微亮,少年人已经离开了,租了一匹快马,先几人来到官府报案。
连夜奔波,到城北时候,面容憔悴,衣服干了又湿,邹巴巴的贴着身子,前胸凸起,一眼望去,就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女郎。脸枯槁苍白,头发更是凌乱披散,极其狼狈。
想着那几个女子的遭遇,少年人打着登堂鼓,县太爷睡眼朦胧,在位置上都要睡过去了。有师爷提醒着,县太爷才点着头,最后打了少年人三十大板,赶出了衙门。
少年人一脸茫然,还真是天高皇帝远,保了自己的乌纱帽,不管别人死活,一点父母官的模样都没有。
算算时辰,再有一个时辰,她们也该到了,要是在没有人,那几个弱女子,真的就逃不掉了。
少年人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着,刚出衙门不远,一个健壮的男儿一脚踹开了大门,嘴里大喊着‘向王八’。
这谁的名字?
只见那县太爷弓着腰笑着迎过来,那师爷也是,看着很是畏惧这位壮士。
壮士后面还跟着一对老夫妇,搀扶着,壮士怒目圆瞪,怒斥着:“向王八,张家女儿被李家那畜生儿子抢去当小妾,你管不管?你要是不管,你爹夏正棋替你管了。”
“哎哟,我的夏爷爷,我一个小官,我哪敢惹那李乡绅的宝贝儿子啊。”
县太爷脸上多了些害怕,看来两个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那老夫妇扑通跪在地上,求着夏正棋救下他们的宝贝女儿。
少年人在一旁看着,这叫夏正棋的倒是有几分正义,要是能帮忙,那银灵他们也能有几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