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比时间和心态局面,若是主事的人都沉不住,那其他人......
“幸刺史,准备好船只,召集年轻力壮的男子,随我一起。”
“是。丞相,之前多有得罪,请见谅。”
温遥转过身,看着幸习,“我们的宗旨都是一样的,何错之有。早点修好河堤和水渠,来年便不会有这么多白骨。”
凡是青年男女,能使得上力的,都去修建沟渠了。这几日运气好,没有连着下雨,刚好淹到小孩的胸膛处,大家也能勉强行走。
为了避免下一次的洪水,小孩子也拿着瓢盆,里面装着干粮,送到山顶上,预备下一次洪水来袭。
万人一起,三日功夫,就长了许多。
宫里的物资到了,这一次来的,是宫中的宁妃娘娘。
温遥跟着将士们修建水渠,虽是女子,可也弄得一身污泥。慕宁希虽换了便装,可是对比起来,还是人群中的亮点。
朝中来的物资是幸习接应的,幸习认不得慕宁希,也只是走走流程,分好物资后,直接投入修水渠中,也顾不上这些人。
“温遥。”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温遥才探出个头,脸上都是泥土,手里也是。看到慕宁希的时候,从沟渠里爬出来,就像那乞丐一般,比乞丐还要狼狈。
温遥朝着慕宁希挥手,露出洁白的牙齿。
“想不到我们丞相居然有这样一副面孔。”
“你怎么来了,莫不是只是为了来打趣我。”
慕宁希看着温遥消瘦的脸庞,吃饭完全没有京中的形象。“宫里平日就是逗鸟赏花,实在无趣,所以自请来了南州,一边是给皇上带个话,安抚百姓,另一边嘛,比起那淑妃,我倒是更喜欢和你一起。”
温遥打趣着:“宁妃娘娘来了,可是要下地干活的。”
慕宁希翻了个白眼,温遥这样,还真是看不起她。
外面嚷嚷着,好似有争吵。
“怎么回事?”
温遥想上前,却被慕宁希叫住:“算了,你我好不容易见一次,这种小事,就让这里的人去处理。”
温遥回到帐中,训完人的幸习回来禀告,温遥问了一嘴。原来只是个宫里来的,下地干活做不好,被训了几句,宫里人娇气,受不的苦,干的活不行,老人看不下去,就嚷嚷起来。
“下次来,别带新兵蛋子了。”慕宁希笑而不语。
最近又下起了绵绵细雨,看这形势,过几日,要有暴雨。
河堤已经修建差不多,可是还没有彻底牢固,若是被大水推翻,那将会功亏一篑。
温遥眉头紧蹙,已经修了一月有余,若是这一关过不去,那这一个多月的辛苦,都会功亏一篑。
“丞相,通了!”
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温遥跑出去看,是已经通了,如今只需要守住河堤,不被摧毁,七日后,便可以开阀门,一切尘埃落定。
“幸刺史,把所有人召集起来。”
得了三日的阴天,今日天空又开始乌云密布。
算上慕宁希从宫中来的,加上南州的军民,人已经够了。温遥仰头,扯了扯嘴角,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也该见见阳光了。
大家在河堤口堆满了沙包,垒得高高的,踩结实了。
“宁希,你好好在帐里待着,你是皇上的妃子,绝对不能出事。”
慕宁希当然知道,宫里那些大臣,就等着抓温遥的把柄。就只是来南州的几月,参温遥的奏折已经能堆满一书箱。
“好。”
没等慕宁希说完,温遥转身而去。
电闪雷鸣,乌云密布。先是绵绵细雨,丝线那边,最后越来越粗,变成豆大般的雨滴,如水柱。
几百名士兵站在河堤处,等候温遥一声令下。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视线,大浪涌起,朝着河堤拍打,仿佛要撕碎这脆弱的防卫。
军队中,温遥看到了那张熟悉不过的脸。
怒气冲冲上前,把那位从宫里来的新兵蛋子拎出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你怎么来了!”
“丞相都来的,宁妃也来的,......我如何来不得。”
温遥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更不能轻易的揭穿萧衍的身份。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你都能将自己处于危险之中,我为何不能。我是天子,百姓身处危险之中,我就能独善其身么!”
温遥眉心一片黯色,拉着萧衍往帐里走去,看到慕宁希的时候,眼底一抹怒色,像是责怪慕宁希没有告知温遥。
“好好待着。萧衍,我警告你,你有什么脾气冲我来,不要这么幼稚。”
萧衍笑着,淡淡问道:“你在,关心我么?”
“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别闹了。我不是关心你,我是在乎这些无辜百姓的生命,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让他们置身危险当中。李锦虎视眈眈,我们还没有找到他的踪迹,你一旦暴露身份,很危险,到时候天下必定大乱,百姓生灵涂炭,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温遥小声呵斥着,生怕被人听了去,慕宁希低着头,她从未想过这些,她知道萧衍跟着,但却选择了欺骗温遥。
“抱歉,我......”
“丞相,不好了,大水,要来了!”
温遥看了一眼萧衍,嘱咐道:“保护好宁妃娘娘。其他人快往山顶走。”
温遥转身离去,将士们站在河堤处,任凭雨水泥水打在脸上,巍然不动。
“守好了,大家。”
吆喝声音响彻空中,久久未平。
在往山上走的时候,幸习刚好撞上萧衍和慕宁希两人。
“还在这干什么,丞相在前线以命守护,作为将士,你居然想逃,还不快去!”
慕宁希想说,被萧衍拦住,跟着幸习到了河堤旁,站在将士的身后。
大水来了。
将士们闭上眼睛,一个接一个的站在沙包上,想用肉身来挡住这洪水猛兽。
“兄弟们,都给我守住了,这是我们的家!我们的身后,是我们的家人,是我们从小长大的地方。”
幸习说的有力,燃起了将士们的士气。
“再上!”
一批接着一批的将士上前,以生命抵挡。父母护着孩子,丈夫护着妻子,萧衍看到这样的百姓,心有感触。
这样的南晟,还是他期望的南晟么。
“大人,替我照顾我老娘!”
“大人,替我照顾我孩子。”
“阿爹。”
以死相搏,以死相守。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人。
“第几日了。”
“两日了。丞相,你歇息会吧,两日没闭眼,这样下去......”
温遥打断侍卫的话,大雨磅礴,愈发的睁不开眼,看不清形势。
走出帐,一眼看到了人群里的萧衍。
萧衍,你这人,真倔。
可是不倔不就是萧衍了,不是么?
“举枪为令,所有人,撤退。”
温遥拿起长枪,握紧,举起枪,幸习见状,附和着大喊:“撤退!”
大水如关押许久的猛兽般,倾涌而出,流入各个沟渠。
“我们,成功了!”
欢呼四起,温遥终于可以休息会了。